翌日,我立于街道中央正打量著這二層小樓賢雅居,二樓雅間。
門未關,我輕輕一推便開了。映入眼簾便是一位丹青色輕薄長衫的儒生,聽到響動回過頭來。由于心里有準備,一眼就認出來,果然是她!
我關好門,表情平淡走過去。
“見過容大人。”她起身朝我拱手,“容大人不嫌棄這里吧?”
我微微一笑:“崔小姐好手段。”
“比起容大人心媛真是不足掛齒了,是吧?洛姑娘。”她也笑著,邊示意我坐。
我淡然坐下:“崔姑娘見我不知所謂何事?”
她既然能知道爹爹的事,就該知道我是洛家獨女洛嬋,雖然抄斬那日不知爹爹上哪尋的一女代我受刑世人皆以為我死了。
她卻看著我,笑意不減就是不談正題:“見到洛姑娘如此平靜可真是讓我有些佩服,我原以為姑娘至少會驚訝一番我如何知道你的身份。”
既然她不答我的話,我亦然不回答直直地看著她。
她坐下不見我回答,稍顯尷尬:“其實,心媛還想給容大人請罪。如此費心查了大人底細心媛實在迫于無奈。”
“其實,我今天來就只想給你說一點。”我不再拖延,“你父親的事我表示遺憾,縱然你是要威脅我也恐怕無法改變什么。若崔姑娘不信大可試試將我身份說出去,只怕也是給你自身找麻煩。”
“我也知道沒人會信我。況且爹爹已去無回天力!心媛罪臣之女著實威脅不了容大人,也不打算威脅容大人。”她笑的很無奈,“我今日也只想跟洛姑娘,是洛姑娘而不是容大人,說一件事。相信洛姑娘會感興趣。”
“噢?”卻是淡然起身,“不過,我還有事,既然已經同姑娘說到了意思就不坐了。”我毫不客氣地朝外走。
本就未打算與她過多糾纏。她并未攔我,只是對著我的背影輕言:“家父當初也是令尊的門生,令尊的事我多多少少知道些。洛姑娘想知道令尊真實的死因么?”
聽到這里,我瞳孔不自覺一張,回頭盯著她。
入夜時分,天便涼了下來。我如瘋了般墮落入風中,睿親王,為什么?為什么?
我穿過回廊朝著陸城璟的書房直奔而去。
“容大人,你這是怎么了?”還未靠近書房門,一個黑影閃出直直擋著我,鉞千,“容大人,您不能進去。”
“王爺可在里面?”
“是。可是沒有王爺允許您不能進去。”他擋在我面前一動不動。
“鉞千,此時你若攔我容安恨你一生!”我將話說的很大聲,其實這句話我只是說給書房內那個人聽的!
“進來。”屋內傳來了睿親王的聲音,鉞千一行禮立刻閃到一邊。
我順了口氣,直直地掀開那道門,風伴著我的這個動作刷地擁入屋內把門搖得哐當幾聲撞在墻上,桌上琉璃燈幾番閃爍,映在屏風上睿親王的影子搖搖晃晃。
我繞過屏風便看到睿親王坐在桌邊,冷風揚起他的衣衫,他紋絲不動淡淡地看著我。他的表情平淡得一如他看到的仿佛只是那個立在門口的屏風,那樣自然不需引起他多余的表情。直到涼風停歇,是鉞千輕輕地帶上門,屋內只剩我們兩人。
“坐。”睿親王垂下眸子從容地繼續翻著剛才他翻的書。
“王爺。”我絲毫不打算跟他坐下來談。
“嗯。”
“洛嬋只想問你,你可還記得……昭首輔?”我咬著牙一字一字…
他依舊翻著書,似乎是隨口而出:“當然。”
“那王爺覺得…三年前的洛嬋是否像極了現在的崔姑娘?”
“嗯?”他似翻到最后一頁,驀地合上書,有些吃驚抬頭。立刻將書置于一旁,認真地看著我,“你不是崔心媛,洛長青也不是崔上智。”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話。看著他似乎不在乎一切的表情,我如墜冰窖,全身從外直直涼入心里止不住一陣哆嗦。
陸城璟!當初是否也是這樣,爹爹的人頭換了你手中一顆將棋。一如你對現在的崔上智?
“不是,自然不是。但是很像是吧?幾乎就快一樣了對不對?…王爺,我一直以為你仁義君子,將來必為賢君。為此洛嬋不惜全力協助,違背臣子道義忠王不忠君。可是如今…。洛嬋明白了,我分明就是傻,為你,不值得!”
他聽這里,臉色微變:“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我對他慘然一笑:“王爺何必動怒?難道怕了?怕報應嗎?哈哈,如今這世上還有什么正以公道可言?崔上智,我爹這兩件幾乎同樣的手法,難道是巧合?”
“洛嬋,出去。冷靜再來見我。”他似乎被我刺激到,噌地站起來,臉色微微泛紅,眉峰緊蹙止不住咳嗽幾下。
“洛嬋真是謝王爺暫時不殺隆恩了。我很冷靜,真的。哈哈,我說王爺怎么不讓崔姑娘與洛嬋說話,原來王爺是怕劣跡敗露。如今洛嬋知道了,全知道了。只是不知王爺打算何時用洛嬋的人頭祭你的皇位?”我的心隨著這一字一句一滴一滴的融化,似血一般,劇烈的疼痛傳入我的每一根神經。痛的眼前一陣陣黑圈盤旋,險些看不見燈光。
聽著這些,他臉色開始泛白,唇上血色漸少:“出去!”似乎在強忍,他說話有些吃力的樣子。
不一會,他就開始臉色煞白,額間細密的汗珠微微泛著光。他緊抿著嘴唇,盯著我一字不說,站在書桌后,雙手撐著書桌,身體微微有些顫抖。他從來沒有這樣過,怎么了?我竟然還關心他,我真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洛嬋!你要被人利用到死才醒悟嗎?
“陸城璟,騙子!我怕再也不相見到你!”我舉起手中崔上智生前的手筆重重地扔在他腳下,轉身而去。
“洛嬋!”我聽到他聲音微弱。伴隨著“嘩啦!”幾聲器皿落地之聲。
“王爺!王爺!”鉞千急呼。
而我什么也不顧,直直地沖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