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臨界癲狂,無法自控,張青遙從酒店側門倉皇沖出,瞬間沖入馬路中間,要不是弋川飛身出來撲倒他,張青遙險些葬身在滾滾車輪下。
在并不是很久遠的過去,他可以不假思索的占有任何人,不用想得太過長遠,不用對任何人包括他自己負責……可當他遇上很喜歡很喜歡的那個,開始學會怎樣去對別人好,才會慢慢變得會去體察對方的心情,愛就變得不那么專制了。
陳曄霖曾經跟很多人曖昧不清,卻從不曾跟任何人相擁入眠。而這一次,陳曄霖擁著童鴿入眠,卻沒有做出任何逾矩的動作。
她的心意,他還猜不透,但陳曄霖貪婪地想要攫取她的真心。
偷偷瞄了一眼,確認了陳曄霖已經熟睡,童鴿才微微睜開一半的眼簾,心思愈來愈凝重。
和衣而眠,這是童鴿沒有預料到的,她更沒有想到的是,陳曄霖對待自己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原本眼睛一睜一閉,童鴿想要開啟全新的人生,現如今,非逼得她做出選擇不可。
選擇陳曄霖,童鴿可以讓身邊所有人得到想要擁有的一切,可那樣的話,她就真的要失去張青遙了。
團團簇簇的迷霧充斥在童鴿的腦海中,意料之外的尷尬境地讓她無心睡眠,抉擇又成為了她進退維艱的桎梏,只能假寐。
陳曄霖卻忍得很辛苦,他睜開眼細細品味著童鴿那如藝術品般的側顏。
一記雷霆之后,張青遙恍恍惚惚游走在早已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就在不久之前,他剛剛對弋川發了人生第一次脾氣。被呵斥過的弋川,只能緊張地跟在張青遙身后。
這樣漫無目的地游蕩也不是個辦法,但弋川又不懂該如何去勸解張青遙,就連她自己也還在為今晚看到的那幕而感到震驚呢。
不遠處路對面的一雙閃著青光的眼睛霎時震懾住了弋川,害得她亂了腳步,不知所措,再也無暇顧及失魂游走的張青遙了。
丟下張青遙任其獨自游蕩,弋川邁著沉重的步伐靠近了那位青衣女子。
“姨娘,你怎么……”弋川低垂下腦袋,像個犯錯的孩子。
汍青拂動衣袖,神情肅穆:“我怎么找到你是嗎?你這丫頭,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不要在人間使用法術,不然你娘替你受的劫都白受了。”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汍青狠狠戳了戳弋川的額頭。
清泠皎月下,形容姣美的小狐仙依偎著姨娘汍青的肩膀,嬌嗲地說:“這次是意外,下次一定不會了……為什么我的天劫這么難渡啊?還要母親為我付出那么多……我一定要找回母親。”
“都是孽債啊……不行,你先跟我回長白山,百日后再來。”汍青生怕留弋川在這兒橫生波折,心疼著這個侄女。
撇開了姨娘拉住自己的手,弋川極盡所能地撒嬌:“我保證我不會再使用法術暴露自己了,姨娘,讓我留在這兒找母親吧……”
天生無人能抵擋的媚術,就連汍青都招架不住,她只能答應了弋川:“收起你這套,留下可以,答應我,萬萬不可這樣對凡人,還有,不可對人類動情,也不可多管閑事,記住沒?”
勒令般的語氣,弋川只好乖乖聽話,應了汍青的所有要求。
“姨娘,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如果動了情會怎樣?”弋川對此始終懷抱無限的好奇心。
汍青狠狠瞪了弋川一眼,冷言道:“會死,會萬劫不復。”
如遇天雷轟隆,弋川驚訝感慨:“啊,天哪,那太可怕了。”
其實弋川也并沒有打算在人世間動凡心,因為她這些天所看到的凡人為了情感糾葛,都是要死不活般不快樂的。于弋川來說,動情動心沒有一絲甜頭可嘗。
“切記,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絕不可輕信。”汍青輕撫著弋川鵝蛋般的臉頰,一舉一動都飽含深沉的愛。
忌憚著人類的威脅,汍青也不敢封存弋川的法力,總要讓心愛的孩子留著點自我保護的能力。
上回跟丟了母親,這回弋川又把原本就在眼底的張青遙跟丟了,任弋川如何聞嗅,都無法確認張青遙的蹤跡,無奈只好自己獨自走回了陳家。
剛出現在花園中,方亭就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扶著弋川的肩膀問:“你去哪兒了?現在都幾點了?知不知道嚇死我了?到處找你找不到。”
人類也有這般美好的,弋川并不盡信汍青對她的告誡,因為方亭待她如親人般好。
“我……我去找……童鴿了。”弋川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你,你都知道了?”方亭的表情比弋川還尷尬。
原本只要陳曄霖認真對待,弋川是希望看到圓滿的結局的,只不過她不懂,明明童鴿不愛陳曄霖,怎么會?
“童鴿明明不愛陳曄霖,怎么會……”弋川喃喃細語。
方亭邊領弋川進門,邊說:“傻丫頭,男女之間并不一定要相愛才會……陳曄霖是迷戀童鴿,童鴿不愛陳曄霖,但有時候,只要能獲得自己想要的,就能達成各取所需的交易。”
“交易?”弋川一臉茫然,顯得不可思議。
“這只是一場交易,不代表什么,為了名利欲望,人都能放下任何尊嚴,錢多誘人哪!”方亭自小心思就比同齡人深沉,他見證過興盛衰亡。
到現在弋川還堅定地站在童鴿的陣線,就因為童鴿對她最初的好。“童鴿才不是這樣的人。”
起初愣了一下,但方亭還是微微一笑,摸了摸弋川的頭:“你才不是這樣的人呢,趕緊去休息一下吧,你一定累了。”
天邊泛出魚肚白,金色的光線逐漸從云層背后浮現出來,一整晚的心事重重,童鴿終于鼓足了勇氣睜開了眼。
早已梳理得光鮮亮麗的陳曄霖背對著童鴿,聲音厚重而悠揚:“這是五百萬的支票,足夠伯父重新注冊公司了,之后讓你家人拿著營運方案來找我注資入股吧。”
這還是童鴿所知道的陳曄霖嗎?一個月前,他還是一個野蠻霸道的紈绔子弟呀。
“可是——”童鴿想說什么都沒發生,他沒必要付出這么多,這本就是不對等的事件。
“從一開始,我就不是玩玩而已,這是我對你的態度,不論從感情上還是從生意上。”陳曄霖依舊沒有回頭,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赫然萌生出一股感動,童鴿從背后緊緊抱住了陳曄霖,緊緊相依。
這是接受了自己嗎?陳曄霖轉過來捧起童鴿柔嫩的臉,陽光灑在上面,更加動人。
終于再也無法抑制自己,陳曄霖俯身吻了下去。然而童鴿并沒有躲避,她接受了這一吻,沒有一絲半點的推就。
“我們訂婚吧。”陳曄霖在童鴿耳邊柔聲說。
童鴿的頭腦突然間清醒了過來,雙手抵住陳曄霖的胸口,畏畏縮縮:“等,等一下,讓我考慮一下。”
“怎么了?”陳曄霖不明白,別人擠破腦袋想要的名分,為何會讓童鴿這么畏懼。
割舍不下張青遙,童鴿又是一個善良的人,為難的就只有自己了。
“太快了。”童鴿眼神閃爍。
這句話讓陳曄霖更加疑惑了,明明都愿意走到這里了,為什么不愿意接受身份的加冕。
“什么意思?”
童鴿已經感覺到空氣中一絲凝重的氣氛,她將閃著星光的眼眸對上陳曄霖的:“先交往。”這是童鴿第一次耍弄小心機,只為給自己預留時間來決定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終得全身而退,也終于滿足了家人的愿景,童鴿握著那張沉甸甸的支票鉆進了孫妍芝守候在門口已久的商務車里。
白天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弋川卻逮住點空閑時間溜進了總經理辦公室,把陳曄霖嚇了一跳。
“你把童鴿怎么樣了?”弋川這個好奇的心態真是絕了。
“弋川,你下回再不敲門就進來試試!什么叫我把童鴿怎么樣了?怎么我在你嘴里就是個禽獸嗎?”陳曄霖扶著戰戰兢兢的小心臟,一臉的一言難盡。
弋川倒大大方方在陳曄霖面前坐下了,湊著腦袋:“童鴿一直都不喜歡你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用錢收買了她?”
錢?收買?陳曄霖恍然想起童鴿要他幫父母挽回生意的事,如此說來,童鴿那些不合常理的反應倒說得通了。
“看來是了,不然童鴿那么喜歡張青遙,怎么會——”話到這里戛然而止,弋川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陳曄霖那張齜牙咧嘴的臉已經在自己面前了,弋川嚇得直哆嗦。
“張青遙是誰?”這是陳曄霖不留任何情面的質問。
已經犯了錯,怎么能一犯再犯呢,弋川緊緊捂住自己的嘴,死活不肯再多說一個字了。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沒辦法知道了嗎!”陳曄霖好不容易改正的性子又被魔鬼般的沖動摧毀了。
弋川拼了命想要拉住陳曄霖:“你要做什么?”
“不要你管。”陳曄霖用力扒開弋川的雙手,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