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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卑微到骨子里

自己的心事尚且得不到排遣,童鴿除了茫無目的地守著弋川,也做不了別的了,她甚至連風風火火闖去質問陳曄霖的勇氣都沒有。這一次,童鴿不想再走開了,她要寸步不離地陪著弋川,不讓覆轍重蹈一次。

為何受傷的總是女人?

為何女人輕易會受傷?

從周瀟瀟那邊得到消息,方亭就怒氣沖沖揮舞著拳頭闖到陳曄霖的面前,他倒有理質問了:“你為什么要傷弋川的心?”

多么可笑的問題啊,在陳曄霖看來。

生生挨了方亭的一拳,陳曄霖用衣袖揩了揩嘴角破裂的血漬,目不斜視:“你很在乎弋川嘛,不過老實說,難道弋川不是你利用的籌碼嗎,你盤算著對付天成、對付我開始,不該早料到這天的嗎!”

“我要的是你們姓陳的付出代價,不是弋川!”方亭始終不愿面對自己最晦澀的一面。

陳曄霖舔了舔干涸卻略帶腥味的嘴角,語調沒有起伏:“弋川是我的妻子,我走上絕路,她能獨善其身嗎!”

死都不愿輕彈的男兒淚,陳曄霖忍得痛苦,便繼續苦笑道:“情情愛愛蒙蔽了我的雙眼,轉移了我的注意力,以至于我絲毫沒有察覺公司被一點一點搬空……呵呵哈哈哈……我不會認輸的!”

死到臨頭還嘴硬,方亭收起了他那捏得很緊的拳頭,泄盡全身氣力,只丟下句:“你根本就不配擁有弋川。”

沒有幾個人能直面自己心底的黑暗,方亭也不例外,他巧妙地規避掉自己做過的卑鄙、骯臟的事,只當自己做過的一切是為了正義的復仇。

方亭前腳揚長而去,顧濠后腳就風急火燎地拖著行李箱,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了陳曄霖家,意外的看到了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狼狽不堪的陳曄霖。

顧濠一句話都沒有主動去問,他心里清楚必定是出了大事,便靜靜地等候著陳曄霖調節好心情主動道來。

長夜漫漫,困意難遣,童鴿終于支撐不住,倒頭酣睡,卻未知,弋川悄悄睜開了雙眼,原來她壓根就沒有睡著過。

走到今天,弋川自己都不理解,怎么就離不開了呢,她心里滿滿當當都是他,如今舍不得放手的那個變成了自己。

似游魂游走,弋川亦步亦趨、搖搖晃晃,架著單薄的身子,篤定地朝著那棟滿是陳曄霖味道的房子走去。

心事太重,睡眠太淺,天剛朦朦亮,陳曄霖便從朦朧眼縫中看見杵在自己床頭的弋川,她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不知為何激起狂亂的一陣心悸,陳曄霖驚出一身汗,倏地坐起,汗珠從眼角滑過,他用眼尾的余光去瞧弋川,心虛地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這樣看著我多久了?”

向來直來直去的弋川,壓抑著心底的尊嚴,想了一晚上,鼓足勇氣說:“我不信突然說不愛就不愛了……我還記得你拼了命救我出火海的時候,我還記得你追到長白山來找我,我還記得你替我擋了一槍,就是那天,你的義無返顧叫我愛上了你……這些我都還記得,你是一個人類啊,生死都不顧,怎么今天說不愛就不愛了呢?我嘗盡了人世間的喜怒哀樂,經歷了我千年來都不曾經歷的種種,我不知道你為何這樣,縱使你說不愛,可我這里全都是你,我還愛你!”

余光里弋川涕淚漣漣、啜泣不止的可憐模樣,讓陳曄霖心如刀絞,可他還是狠下心腸:“你怎么就這么偏執呢,不愛就是不愛了,以前愛過,現在沒感覺了,我玩膩了。”

“那你現在喜歡什么樣的,童鴿那樣的?花容那樣的?還是那個KIKI那樣的?你喜歡什么樣,我都可以為了你去改變……我可以學她們……”弋川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地位。

陳曄霖甩開她的手:“你怎么就說不明白呢,我對你厭倦了,你的身體我玩膩了!”

徹骨的冷襲到身體里,弋川呆若木雞地臥在地板上,這句話像冰冷的刀子血淋淋剝下她的自尊。

無地自容卻又無處可去,弋川只能退出曾屬于他們兩個的房間,順著樓梯欄桿滑坐下來,抱著雙腿呆坐著。

與此同時,迷蒙中驚醒的童鴿發現弋川不在身邊,便驚慌失措地給陳曄霖打了個電話:“陳曄霖不好了,弋川不見了,不對,是她來我家,之前還在,半夜突然不見了!”

童鴿急得語無倫次,而電話另一頭的陳曄霖卻異常平靜,等童鴿說完,他才悠悠開口:“哦,沒事,她在我這邊,人沒丟。”

還沒等童鴿再次開口交待陳曄霖要好好對弋川時,陳曄霖就果斷把電話給掛了,剩下童鴿自己在晨曦中平復心情:什么呀,沒事了就好,小兩口這矛盾來得快去得也夠快。

從那刻起,弋川靠不近亦走不開,不論陳曄霖走到哪兒干什么,她都遠遠跟在后頭,相隔十米,呆呆地觀望著他。

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任誰看到都會心疼,這讓跟陳曄霖寸步不離的顧濠也于心不忍。但顧濠是唯一一個知曉一切的人,他權衡過,只能收起他的不忍,裝作內心毫無波瀾。

陳曄霖又回到了夜夜笙歌的日子,弋川也跟著看了好幾天,她雖不喜這種夜生活,卻逐漸開始向往那杯中之物。

在過去,酒是弋川的禁忌,但現在,弋川渴望飲下它,酣醉一場。

氤氳的燈光搖晃個不停,手中的酒杯顫顫巍巍,血紅的鴆毒在蠶食著清澈如水的靈眸,弋川那揪心徹骨的痛啊,無處排遣。

“顧濠,把她手里的酒給我拿走!”陳曄霖睥睨了弋川一眼,右手依舊緊摟身邊的混血美女。

她不可以喝酒的,她不能喝酒,心里的痛誰又能懂。

左右為難的顧濠小心地看著弋川,那是他也曾深深愛戀的女孩,他謹慎地伸出手想要奪下弋川手中的酒杯。

仿佛在兇狠地維護自己的領地,狐貍的靈性讓人生畏,即便她再也不是狐貍,弋川凌厲地瞪了顧濠一眼,一口氣飲下這烈性的杯中之物。隨著紅色液體的逐漸消失,弋川的眼角溢出透明的水。

摟在混血美女腰間的手抽搐了一下,但陳曄霖還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他不可以心軟的,絕對不可以。

“混蛋,我討厭你,討厭這個世界!”即便是遍體鱗傷,弋川也還是甩不盡心里的單純,這正是讓陳曄霖深深迷戀的地方。

弋川狠狠摔碎酒杯,淚如雨下,終究還是一個憤恨的轉身,徒留心殤滿地。

曾經是不諳世事的小狐貍,曾經是純如白紙的小仙子,曾經是吃飽就感覺幸福的小精靈……那些個曾經卻不復以往,是陳曄霖讓她逐漸明白愛情的滋味,是陳曄霖讓她費盡心力變成人類,是陳曄霖讓她變成一個普通的女孩,是陳曄霖讓她入了凡世,可偏偏也是這個人,傷她傷得徹骨徹心。

“你說人類女孩都是會把自己付給愛人的,我把自己全部都交給你,心也給盡了你,可你現在不要我了……我放棄了修煉,背棄了姨娘,連累了娘親,就為了跟你在一起……”弋川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利刃之上一般,胸口的烈焰正在灼燒著她殘缺不堪的心。

親眼注視著弋川離開后,陳曄霖立即松開了他的右手,神情恍惚,他悉心交代著顧濠:“去跟著她,別讓她發現,一定要確保她的安全。”

混血美女悻悻然:“帥哥,利用完我就算啦!你看,反正你也甩了她,不如我們就在一起唄!”

嘴角揚起一絲輕蔑,當初桀驁不馴的表情又浮現在陳曄霖臉上:“馬上我就要破產了,你還要跟我在一起嗎?”

一聽到這句,混血美女的臉立即垮到地上,瞬間轉換了的態度,連話都不再多說,一臉鄙夷地恨不得立刻跳離陳曄霖十萬八千里遠。

“哼哼,你不是她,他媽的誰都比不上她,我的弋川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可我卻親手毀了她,我不是人,我就是個王八蛋……”昔日的紈绔子弟哭得肝腸寸斷,剛才有多冷漠,現在就有多心痛。

在最狼狽不堪的時刻,最不想見到的人總是會出現,方亭駐足在陳曄霖面前:“你變了,霖少。”

屈辱,羞愧,憤怒伴隨著熟悉的聲音充斥在陳曄霖心頭,但他并沒有發泄出來,甚至他的頭都不曾抬一下:“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現在你滿意啦?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你不是也喜歡過弋川嗎,這樣,你很高興嗎?”

戳到最痛之處,方亭雙肩有一些顫抖,但他并不認為自己有錯:“不,我一點都不高興,你傷弋川我一點都不高興。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是天成對不起我爸爸,是你爸爸害死我爸爸,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我不后悔我做過的一切,我唯一最后悔的,就是沒有能阻止弋川愛上你。我真不懂你,一無所有又怎么樣,何必狠心趕走她?”

語氣中充滿著不屑同鄙視,但陳曄霖始終沒有立場來憎恨方亭,他只是淡淡地說:“你不懂愛,也不懂弋川,其實我從來沒有恨過你,我一直都知道你爸爸的事,我只是,只是從來沒有想過會到這一天。”

“你什么意思?”方亭有些慍怒,在陳曄霖面前他總是那樣的卑微,好不容易脫離了這種狀態,他不想再像從前一樣。

“沒什么意思,你走吧,從此我們各不相欠。”用了一生算計別人的人又怎么會懂,沒有人天生下來就是一個頑劣不堪的敗家子,這下陳曄霖真的就成為了敗家子,敗掉了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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