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過所2
- 盛唐秘事
- 賀蘭三月
- 2131字
- 2016-12-09 11:26:37
可憐長安渾然不覺,依然一臉熱望地等待著答案。
“輕功你知道嗎?”武二娘正色問長安。
“輕功?”長安搔了搔頭皮,顯然是不知道的。
“對,輕功,借風之力,御風而行。頂尖高手,可日行千里。你不知何謂輕功不要緊,知道眼前有這么一位比頂尖高手還頂尖的頂尖高手就行了。”
武二娘以一個在李四郎和平長安看來,很奇怪的姿勢一甩頭,抬高下巴,仰視前方,并且維持這種奇怪的姿勢不動了。
“日行千里,豈不是比追風還快?”長安倒吸一口涼氣,“輕什么功,二娘你真的是高手?那你先出去,然后再回來,再來個,呃,閃亮登場,再來一次長安就信了。阿郎先前沒看到,正好讓他也看看......”長安不明白武二娘怎么突然僵住了,他圍著她轉了好幾圈,想伸手推她一下,到底不敢。
武長娘收了姿勢,拍拍手,翻了個白眼道:“你信不信關我什么事?四郎成熟穩重,氣度不凡,風度翩翩,玉樹臨風......”她一口氣用了十來個形容容,快順不過氣來了,才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又道:“豈會如你這般無聊?自己八婆,干么拉扯上四郎?況且,我千里迢迢來長安,是有要事在身的,可不是為了滿足你的八卦之心。”
長安醒過神來,小心地望了阿郎一眼。見阿郎面色和善,并未生氣。甚至,阿郎眸中,似有鼓勵之意?顯見得阿郎雖然對武二娘有些反常,到底還是相信他長安的;顯見得,阿郎心里也是有疑慮的。
長安一陣激動,不由握緊了拳頭,暗自發誓:他睡不著事小,阿郎擔了心事事大。為了不負阿郎信任,他定要弄清這其中蹊蹺。
長安靜下心來,認真地組織了一下措辭,自認入情入理了,才慢慢開口道:“娘子你看,你與我家阿郎雖是初次見面,卻是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阿郎待你,更是不薄,不但允你同行,而且還替你安排了住宿。當然我家阿郎一向豪爽,仁義待人,些許花費,不足為提。但這番情誼......”
武二娘聞言,眼珠一轉,對李四郎一禮,鄭重道了謝。又欺近長安,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卻笑意吟吟地道:“說人話!”
長安一邊躲閃一邊笑道:“長安讀書不多,投之木瓜,報之瓊瑤的道理卻是知道的。我家阿郎待娘子一片坦誠,并不求回報,不過想知道娘子是如何做到這般現身的,還望娘子如實相告?”
是你想知道還是你家阿郎想知道?武二娘也認真地想了一下,組織了一下措辭,慢慢開口道:“并非我誠心隱瞞,只是此事說來話長。”
長安暗喜,正豎起耳朵,準備聽她慢慢道來。她卻眼珠一轉,反問道:“見到我的時候,長安你在干什么?”
長安雖不明白武二娘為何反問起自己來,但仍如實作答:“長安正望著阿郎,因日頭太毒,長安怕阿郎禁不住暑熱。想給阿郎撐傘,阿郎又交代在先......”
長安一邊抓頭一邊忍不住偷偷瞅了阿郎一眼,每年今日,阿郎的形容舉止,真是奇怪,越想越覺得奇怪。
“結果,娘子你突然出現在了阿郎與長安之間......”他忍不住又拍了拍胸口。
“這之前呢,你在干什么?”武二娘并不解釋,而是面不改色地繼續追問。
“之前,長安望了望天。”
“再之前呢?”
“長安望了望阿郎。”
武二娘一連問了數十個之前,語速越來越快。長安的回答無非是一望阿郎二望天。不過到最后,他自己都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望阿郎還是望天了。
武二娘卻很清醒:“也就是說,在遇到我之前,你已經在烈日下站了很久很久了?”
長安想了一下:“差不多兩個時辰。”
武二娘詫異地看了李四郎一眼,兩個時辰,天,近四十度的高溫呢。武二娘的老家,有三伏天曬衣曬被的習慣。據說大唐讀書人,還要曬書。這曬人么,卻是頭一次聽說。
這主仆二人真是奇特,比她的出場方式正常不了多少。
即使丟了過所進不了城,象她這般向人求助積極設法便是,用得著這般自暴自棄么?
如果是三十六計之苦肉計,應該在守城官兵視線范圍內才有效啊。而且,看那些個官兵兇神惡煞的樣子,別說苦肉計了,真中暑死在城門口,估計他們也是將尸體扔到城外面去了事。
這李四郎生得這么好,不象是這么蠢的人。難道他是在洗天然桑拿?洗桑拿......洗桑拿......能領悟這其中妙處的,莫非,是同道中人?
武二娘目光閃動,望了李四郎一眼又一眼,目光熱切得一旁的長安都不自在起來。李四郎果然是見過大世面的,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倒依然鎮定自如。
長安雖不知武二娘在尋思什么,不過,她神色有異卻是看得清楚的。擔心武二娘有所誤會,長安趁阿郎沒注意,忙湊近武二娘低聲補充了一句:“年年今日,阿郎都會在開遠門外,面向長安城,站上幾個時辰。”
長安沒心沒肺不明所以,武二娘稍一想,卻自認明白了。
原來是自己想岔了,李四郎并非在蒸天然桑拿,而是,今日對他而言,是個特別的日子。
也許,長安城中,住著他心愛的女子。今日正是她的生日,或者他們的某個紀念日。而因某種原因,也許是他丟了過所,也許是她的家人搗鬼。總之他進不了城,她也出不了城。所以他只能在這里,與心愛之人遙遙相望。
一個在長安城外曬日長嘆,一個在長安城里臨窗落淚。武二娘忍不住都要哭了。如此說來,她與李四郎還真是同病相憐哪。
李四郎一直未說話,見她突然面色凄涼,忍不住出言詢問:“二娘何故傷心?”
武二娘強笑道:“無妨,不過想起了人生中許多不如意之事。”
她年紀不大,這番話卻說得老氣橫秋滄桑至極,而且語氣自然毫不造作,顯見得,是經歷過苦難有些閱歷的由衷之言。
李四郎望一眼她的臉,低嘆一聲。又想起自己的心事,面色微變,寬慰的話也說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