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他們有槍

晚上十點半，程鎧站在所住租屋的頂樓天臺上，微仰著臉，閉著眼睛，傾聽著各種各樣的聲音。

現在他在進入賢者時間后，并沒有全部都用來學習，而是經常到室外，特別是高處來感受一些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有時候他會聽到很遠的聲音，就好像意識像一張蛛網，覆蓋好幾個街區的范圍，只要注意力集中在某一點，就可以聽到那里的聲音；

有時候他能聞到各種各樣的氣味，數以百千萬計，但他卻能從那繁雜的味道中，找到各種味道最終的歸屬；

有時候他只是單純地站在天臺上吹風，一縷夜風吹過，就好像將他的意識也延伸到了這縷風中，隨之非速掠過，感受一路的建筑、樹木、鳥獸、人，就好像他自己也跟著飛了起來一樣；

有時候他會感覺到自己好像和腳下的這棟建筑連為了一體，就像一個無形的根從身體里延伸出去，一直扎入建筑中，扎入地底下，和整片大地融合在了一起。那種時候，他覺得沒有人能把自己推動，除非將整棟大樓都推倒。

程鎧覺得，這些玄奇的感受在幫他認知這個世界，這些認知并不是那些自然科學層面的認知，而是一種意識上、更高一層次的認知。

程鎧一直隱隱感覺有一種什么“東西”，總是似有若無地出現在他每次的賢者時間中，但他一直無法確切地判斷感知到，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此時身在賢者時間中的程鎧，正用雙耳去感受著方圓十幾公里范圍內的各種動靜，然后在他的刻意搜尋下，聽力搜尋的區域到了學校邊上一棟高級住宅樓，一層一層往上，聽著一些住戶的打呼聲、竊竊私語聲、孩子的吵鬧聲、打游戲時的語音對話聲，到了11層1105房間，偶爾傳來啪啪的鍵盤敲打聲和鼠標點擊聲，還有一個平緩的呼吸聲。

他知道，這呼吸聲是來自周燃的，1105就是她家，這段時間他也曾去作客過兩次，甚至吃過周燃親手做的……泡面。

程鎧倒不是想要窺探周燃的隱私，只是心血來潮嘗試將聽力集中過來而已，隨即他又將聽力集中點移出了1105，開始在整棟住宅樓中梭巡。

忽然，幾個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K，監控處理好了么？”

“好了。”

“注意不要被保安發現。”

“放心吧，就這種級別的安保還搞不定，我們就回家種地去好了。”

“不要大意。”

“是1105，騙開門后速度解決。”

“OK。”

“老J看好電梯，不要讓其他住戶進來。”

“……已就位。”

“好了，我已到11樓。”

這些聲音都是通過無線電在傳遞，程鎧聽得目瞪口呆，顯然這些人不懷好意，特別是他們還提到了1105，那不正是燃姐家嗎！

他聽到了門鈴響聲，他意識到了這些人的目標正是周燃，他一邊飛速沖下了天臺，一邊掏出手機撥打周燃的電話。

他聽到了腳步聲，那是周燃去開門了。

“你找誰？”周燃的聲音響起。

“噢，你好，我是你樓下的住戶，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說話的是一個女聲，聽起來和煦溫婉，讓人覺得是一位很有修養的女士。

這時候房間內手機鈴聲才響起。

快接，燃姐，快接啊！！

程鎧已經沖出了所住的小樓，開始向周燃家的方向狂奔，而他的聽力范圍仍集中在1105。

防盜門打開的聲音響起，周燃似乎是出于禮貌，準備先開門將那自稱樓下住戶的女士讓進來再去接電話。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后是嘴被捂住后的悶哼聲，接著就聽到那假冒樓下住戶的女聲通過對講器說道：“搞定，過來接應我。”

程鎧的心如墜冰窟，一時間全身冰涼，腳步也慢了下來。

然后他聽到又一個腳步聲響起，從樓梯拐角處走出來，走向了1105，然后似乎扛起了什么，腳步變得沉重了些。

“要綁起來么？”男聲問道。

“到車上再綁，昏迷效果至少一小時，夠了。”女聲說道。

程鎧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光，他繼續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狂奔的同時，用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喂！我要報警！有人綁架！XX小區XX棟1105！有人綁架！”程鎧急吼吼地說道，然后又補充道：“他們有槍！我看到他們有槍！”

他其實并不知道那些綁匪有沒有槍，但他知道，說那些人有槍，警察應該會更重視一些。

程鎧沒有理會接線員的追問，直接掛掉了電話，全力向周燃家沖去。

程鎧的聽力范圍直接鎖定了那個騙進周燃家的女人，跟著她從11樓到了地下停車場。他們的速度太快了，程鎧剛剛報完警，他們就已經扛著周燃上了在地下車庫接應的車。聽聲音，包括那女人，他們車上應該有五個綁匪。

程鎧已經跑得全身濕透，他很害怕什么時候賢者時間就結束了，無法再定位這些綁匪的位置，正當他拿起手機準備再撥打一次報警電話，通報一下綁匪逃跑方向時，他忽然發現，綁匪所乘的車，正是向他所在的這個方向駛來。

程鎧一時顧不得打電話，趕緊繼續向前跑去。

不到一分鐘，前方彎道盡頭，一輛面包車向他迎面而來。

這個時間的環島路，沒有一輛車，他很確定，那五個綁匪和周燃就在那輛面包車里。

在路邊看著那面包車越來越近，程鎧心中不停盤算著要怎么阻止他們，但看著那車越來越近，他始終想不出方法。

程鎧已經可以看清那司機和副駕駛的臉了，他們臉上都貼著大胡子，明顯是作過化妝。而那司機也注意到了路邊一直盯著他看的程鎧，疑惑地看了過去。

這開的就是輛破面包車，有什么好看的，看得那么出神？

司機心里奇怪地想著，接著讓他更匪夷所思的一幕就出現了，就在面包車快要經過那個年輕人時，年輕人忽然團身向車身一側撞了過來。

碰瓷？！

這是司機的第一個想法。

但哪有在車速這么快的時候來碰瓷的？

砰！地一聲，面包車就像被車從側面撞了一樣，整輛車猛地向右沖了出去，直接撞上了路邊的景觀樹。

轟的一聲，面包車停了下來。

而以肉身強勢碰瓷的程鎧，就像一個肉球一樣在地上滾了七八滾，沒有任何停頓，又直接爬了起來，向面包車沖了過來

拉開車門，迎接他的卻是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他們真的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