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律師目前遇到的情況比較復雜，是由加害人、被害人和證人共同反口指證你牽涉到律師偽證罪。這項罪名要說嚴重倒不至于，但幾年牢獄之災，不是你一個人女孩子受得住的。監獄里邊病死暴斃什么都有可能發生……”

張翼成功地看到喬二嬰變了臉色。

“再說了，罪名一旦落實，只怕司法行政機關會立即吊銷你的律師執業證書。”

喬二嬰心里有數，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想取保候審，為自己找證據翻案。

這是事業、名聲和身體的三重打擊，她一定不能讓污蔑的人得逞。

“說實話，為了保你出來，就連程總也費了些力氣。”

聽到這里，喬二嬰真正地面如紙色了。

程家在B市有權有勢，按理說，他家的公子哥兒想按法定程序關照一個小案子的犯罪嫌疑人，只是一句話的事。

在背后操縱這一切的人，到底是有多深厚的背景，即使是程玨做了保人，也險些沒把人弄出來？

“所以，我覺得喬律師應該好好考慮下這份協議。”

喬二嬰低頭翻看著已經擬定的婚前協議書。

內容很長，言之有物的東西則很少。

她沒有心情細看，匆匆過了一遍，捋清楚里頭的意思。

董昭想跟她達成一個協議，他幫她找證據洗刷罪名，而她則履行一年前毀棄的婚約。

實在是……

太可笑了！

她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張翼，眼底有一團怒火在燃燒。

“我要見董昭。”

“喬律師，不，喬女士。請原諒我這么稱呼你，因為我不知道過了今天，你還能不能被稱作‘律師’。”

張翼推了推金邊鏡框，露出標準的八顆牙笑容。

“我們董總是亞洲最大的上市公司天一集團的總裁，你以為，他是你能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嗎？”

這真是個好問題。

喬二嬰語塞得說不出話來。

張律師的話很尖銳，但更叫人難以忍受的是，他說的都是事實。

她對董昭頤指氣使慣了，熱戀時仗著自己是女孩子，作天作地；婚后被強烈的控制欲操縱，他出門玩兒要管，他回家玩手機也要管；重生后，更是一副董昭欠她的姿態，冷眼看著他對自己的癡戀。

他將負責他喜怒的開關交到她手上，她卻殘忍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他，心情好了逗一逗，心情不好一腳踹開，就像一個不稱職的主人對待一只忠實的二哈，反正他郁悶幾天還是會回來的。

她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聲討他，恨他，羞辱他，卻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不管是絕望的婚姻，還是臨死前的背叛，這些都是前世的董昭帶給她的。而今生的董昭，他還只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臉色行事，從來沒做出過任何傷害她的事。

即便以后注定會有，那也是將來進行時。

而她，卻把對未來的恨意強加在了現在上。

甚至面對她毫無緣由的悔婚，董昭也尊重了她的選擇，哪怕因為放不下她而去她住的樓下徘徊，也從來不敢真正打擾到她的生活。

直到他看到了那塊限量情侶表。

他覺得喬二嬰還是愛他的，他還有希望，所以厚著臉皮死纏爛打，結果卻換來她不領情的羞辱，氣沖沖地走了。

站在董昭的位子上想，他有什么錯呢？

他唯一的錯，就是愛上了一個不再愛他的人，心甘情愿地把臉伸到人拳頭底下來。

而在其他人看來，董昭一個大集團的總裁，有錢，好看，癡情，可以說是完美男人，但喬二嬰這女人不識貨，呼來喝去，嫌棄他這個嫌棄他那個的，實在是太讓人為董昭叫屈了。

如果董昭有一天像她一樣不愛了，那她再也沒有資格跟他下臉子、端架子了。

喬二嬰突然有些明白，為什么今生程玨會跟她翻臉了。

在董昭的好基友眼里，她的確很過分。

喬二嬰看著手里頭的婚前協議，心情復雜。

自NG之后，她一心想要避開前世的慘境，到現在初衷也沒改變。她意識到她對董昭的態度存在問題，也想過以后會心平氣和地跟他相處，但……不包括結婚。

她不想重蹈覆轍。

于是，她再次強調道：“事關重大，我需要跟董昭好好談談。”

“董總不想見你。”

張翼十指交叉而握，輕輕掰扯著指關節。

“喬女士，你有一天的時間考慮。到了明天這個時間……”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18點03分，如果你沒有給我答復的話，那我們默認約定失效，你好自為之。”

他利落地收拾好東西，拎上公文包，跟程玨道了別，然后換鞋走了。

程玨下樓時，喬二嬰還呆呆地窩在沙發里，四肢無力地攤開，呈現出一種疲憊而放松的姿態。

直到他走到跟前，輕咳了一聲，她才恍惚地眨了眨眼，依舊葛優癱著，沒有起身。

“嗨。”

她揚起手，懶洋洋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你餓不餓？我請你吃飯？”

程玨的眉頭又微微擰了起來，目光在她和玄關之間游離，像是在考慮用什么樣的方式把她丟出去不會碰到她。

喬二嬰只是隨口這么一說，剛說完，肚子應景地咕咕叫喚起來。

她立即興奮了，跟打了雞血一樣跳了起來，伸手就想拽程玨。

“走走走，你幫了我大忙，我還沒還你人情呢。正好，我請你吃頓飯，就當撫慰下我內心的虧欠。”

她說得那么冠冕堂皇，程玨怎么說也認識了她五年，一時間也沒好意思一口拒絕掉，再一看她伸出來的魔爪，立即變了臉色，往后連退了好幾步，拉開兩米遠，保持了一個讓他覺得舒心的距離。

“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喬二嬰哈哈大笑，“我請你吃個飯，吃完我就撤了。”

程玨瞪著她。

“不過我身上沒什么錢，要委屈一下程公子了……”

喬二嬰順手把用臟了的兩個杯子撈在手里頭，丟進了門外的垃圾箱。

“放心，我知道你的習慣，不會讓你為難的。”

也就是這句貼心話，讓程玨勉為其難地點了下頭。

應該是分餐制的西餐吧。

他想當然地這么認為。

一個小時后，他坐在口成區一家老字號菜麻店里。

坐在對面的喬二嬰熱心地用鐵夾子替他撈起串串，“吃吧吃吧，我最喜歡這家菜麻了，好吃又實惠，吃個百來串肉也就小幾百塊錢，管夠！”

程玨看著鍋里煮成一堆的串串，再看看桌上擺的密密麻麻的碟子。

“放心吧，單獨成串，絕對不會沾到別人的唾沫的。我不是很體貼？不用太感謝我喲！”

程玨瞪著碗里的羊肉串，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