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妖關的天空徹底黯淡的同時，聶云蘇狼三人也迅速地離開原地。在這樣危機四伏的關卡中，長時間呆在一個充滿血腥味的尸體旁邊，無疑是在黑暗中點亮一個火把，讓自己暴露在所有獵手的目光之中。就像蘇先生所設想的那般，蘇狼在黑暗降臨的佛妖關里極為適合潛伏，但此刻他并沒有按照原先的計劃和聶云等人分開單獨行動，一方面是因為剛剛才并肩作戰，他對聶云的戒心不像之前那么高；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們的救命恩人，也就是自稱云葵的獵裝女子聲稱自己還有一些藥物藏在佛妖關的某處角落，愿意帶著他們一起去取。鑒于聶云蘇狼的性命剛剛才被云葵救下，雖然心里依舊有所警惕，但戒心還沒高到讓他們拒絕這個善意的饋贈。

由于是純粹的人造景觀，佛妖關里沒有所謂的花蟲鳥獸，除了樹木和之前見過的那條大蛇之外，蘇狼再沒有見過任何活物，當然人類和路西法并不在此行列。如今他跟著云葵聶云一路走來，只覺四周一片死寂，除了樹枝撥動聲和路西法偶爾發出的低吼外，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經過和其他二人的交流，蘇狼已經知曉了佛妖關里隔離遠方聲音的設定，也因此想通了之前遇到的好多疑點。

“蘇狼，你的戰斗天賦很高，”就在蘇狼胡思亂想之際，聶云突然開口說道，“遠遠超出了我對你的期待，蘇先生的判斷果然是對的。”

“啊？！哦，謝謝。”被打斷思路的蘇狼先是一怔，隨后看向身旁一起行動的聶云。

“之前蘇先生選擇讓你加入團隊的時候，我心里其實很不高興，因為他讓你加入得太草率了。”聶云見蘇狼望了過來，語氣輕松地說道，“可能你不太理解蘇先生這個決定的草率程度，這么說吧，現在已經是九九八十一難的第三輪第四關，每輪都有九個關卡。我是在第二輪后期遇到蘇先生的，這之后我一共經歷了三個關卡才被蘇先生認可，正式加入他的團隊。月藍和洪叔要比我來得早，但聽說也是經過一番考驗才得以加入。施瓦辛格兄弟和木揚都是這一輪才新加入的。至于白子虛嘛，他來得比蘇先生還早，也就無所謂考驗了。”

“白子虛來得比蘇先生還早？！這是什么意思？”聽到這里，蘇狼一臉疑惑地打斷道，“我還以為這個團隊是以蘇先生為主成立的。”

“這樣講也沒錯，在我們團隊里，領頭人都是被冠以先生之名。”聶云笑著解答道，“蘇先生剛到佛妖關的時候可沒有人叫他先生，被稱先生的另有人在。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團隊的先生一個接一個死去，最后只剩下蘇先生和白子虛了。嘿，說不得有一天，我也得叫你一聲蘇先生。”

說著說著，聶云的表情漸漸失落下來，好半天都沒再說話。蘇狼盯著他的表情看了半天，突然問出了一句內心埋藏已久的問題：“為什么你們彼此會那么信任？蘇先生的決定你雖然覺得草率，最后為什么又默認了他的決定？是因為他最強嗎？”

“他或許是最強，但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聶云聞言搖著頭否認道，“我明白你真正想問什么，不就是想問我們為什么那么放心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別人守護？為什么在團隊作戰中總會拼盡全力不怕戰友背后暗箭傷人？為什么愿意放棄自己享用軍用特效器營養劑給一個剛剛加入團隊的家伙？這個家伙甚至都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個外星人！你真正想問的是這個，對嗎？”

面對聶云的質問，蘇狼眼神罕見地顫抖起來，沉默片刻，他輕輕地點頭，示意聶云說出這些問題的答案。聶云掃了一眼走在前方的云葵，語重心長地解釋道：“蘇狼，還記得我們這些人為什么會出現在狗斗場嗎？別忘了我們都是自愿的，誰都知道來到狗斗場以后再沒有活著走出去的可能，每天能做的只有戰斗，無窮無盡的戰斗，就算百戰百勝也沒有任何意義，看客一旦看膩，迎接我們的就是必死賭局。可是最后我們還是選擇了來這里，為什么呢？嘿，那是因為，我們都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東西！為了守護某些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事物，我們甘愿拿生命作交換來到這個狗咬狗的世界。我問你，當你知道身邊的同伴都是可以為了某事放棄自己生命的人時，你還會去顧忌他們的人品，擔心他們在你背后捅刀子嗎？”

似乎是被聶云的話觸動心里某處柔軟角落一般，始終沉默的云葵突然抽噎起來。站在她身后的聶云和蘇狼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將目光投向對方。不過云葵的哭泣來得急去的也快，不多時便恢復正常，看上去就像剛才的抽噎完全是幻覺一般。看著云葵的神色，蘇狼下意識地又想起辛格和聶云在殺死對手后說出的那句祈禱。

‘愿你再世為人，原來是這個意思嗎？狗斗場，顧名思義就是狗斗狗的地方，每個戰斗在這里的人，都已經不能再被稱為人，而是供那些看客享樂的斗狗，高興了，給中意的斗狗送一點狗糧，不爽了，給狗兒們組個必死賭局。所以這些斗狗們，才形成了這一句約定俗成般的祈禱，祈禱他們的對手和同伴下輩子能夠做一個人，做一個在狗斗場之外開開心心堂堂正正的人。’

“好了，問答時間差不多也該結束了。”見蘇狼有所領悟，聶云干脆利索地結束了這個話題，對著已經恢復正常的云葵。“云葵，我們大概還要走多久？”

“快了，跟上吧。”

聽到詢問的云葵吸了吸鼻子，貌似干練的簡潔答復后繼續帶路，只是眉眼之間多了一些羞惱神色。聶云的話本來不會讓其如此失態，但在她同伴都已不在身邊的這一刻，這番話卻像是有一種巨大的魔力一般，刺得云葵絲毫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

‘不對！這個女人有問題，她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