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他老老實實的背對著我,猶猶豫豫的從衣架上拿到了小尹放好的衣服,慌忙的穿上了。
我換好后覺得真是難為情,將屏扇移到床前,才略開口:“你今日失約了?!?
該死的林見時
林見時回過身,看著我,愣了愣,又轉了回去面對著房門:“事發突然,我在徐州被人發現了?!?
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的背影,“什么?你被人發現了?”
林見時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馬上回過頭瞪著我:“你姐姐把我出賣了,她說她不想離開那一家人?!?
“我姐姐為什么不愿意走?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很詫異,并不相信。
我不相信姐姐會甘心接受殺人兇手安排的一切。
林見時瞄了一眼門口,擔心有人進來,他站到門后往外瞧了瞧,外面空寂一片,他這才放心下來。
“我那晚見到你姐姐后,她并不相信我。后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她。不過第二天。你姐姐她把你的目的,告訴了徐州那一家人。”
她竟然告訴了徐州一家人……
她不想報仇洗刷冤屈我可以理解。
可是她不愿意離開卻還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是為了什么?
難道,是為了逼我留下來嗎?
林見時見到桌上剩下的姜湯,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一碗見底。
“這是姜湯!”
他看看我,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巴,放下了碗:“我口渴。對了,你姐姐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什么話?她這樣做,怕是要害死我。”
“她說徐大人一家人都對她挺好的。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讓你學會放下,不要活在過去,希望你珍惜眼前的一切?!?
我心中戒備的盯著林見時,我不知道他說的話會不會摻了假。
姐姐怎么可能會這樣做呢?
她真的能放下的嗎?
“我怎么可能放下?我父親,兄長,都是被人冤枉的。身為子女,你能放下嗎?”
“你懷疑我?”林見時沉著聲,嘴角向上翹了翹,“既然不信任我,又何必讓我去替你跑一趟呢?”
哪怕有太多的疑問沒有梳理清楚,我也不愿相信姐姐會以這種方式來逼迫我收手。
如若這件事情被抖摟了出來,徐州一家,包括姐姐。
都在劫難逃了。
“我只是不敢相信,她會這么做?!?
是,我不敢相信她會這樣做。
可我已經做了一件無法挽救的錯事,無法脫身了。
“因為她有喜了。”
林見時冷不防了冒出了這句話。
“什…什么?”我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林見時看上去絲毫不在乎他在說什么,他像是猜到了我不會想到這里,又補充道:“就是因為她有喜了,所以她不會離開這里。”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姐姐懷了孩子……
原來是她對徐少卿動了真情……
所以她不愿意離開…
所以她讓我放下…
所以她告訴徐州那一家人,就是為了她的孩子逼我停手。
原來是,這樣啊。
“你快走吧,林見時,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林見時知道我說的是誰,他說了一句話,可我的耳朵就像被塞住了,一句也沒聽進去。
我只覺得胸口悶的難受,嘞的我喘不過氣來。
我隱忍了這么久,籌劃了這么久。
卻沒有想到,姐姐會愛上那個人。
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該怎么逃離這里啊。
“我們的交易,要終止嗎?”
林見時臨走前,問了我一句。
我不知道怎么答復他。
從大婚那一日開始我就發誓要給父親報仇洗刷冤屈的。
既然不能洗刷冤屈,不能報仇。
離開這里也好。
現在竟然,走不了了。
我躺在那張大大的床上,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出來。頭昏腦脹的我在反復想著林見時說的那句話中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被冰冷的雨水給打濕后醒了。
我努力睜開疲憊的雙眼瞧了瞧四周,這里不是安橋的護城河嗎?
我不是睡在王府里的嗎?我怎么會在這里?
我站了起來,才發現身上穿著的是家中定制的男裝。
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嫁給了蕭遙了嗎?
這難道是夢嗎?
我穿過了護城河。往前跑了跑,遇到有個人撐著橘黃色的花傘,站在了酒肆外。
他的那把黃色的傘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見過,可我看不清他的臉,便錯過了他了。
我不由自主的往前繼續跑了很久很久,這條路仿佛走不完一樣。
我的腿腳酸痛難忍,頭仿佛千金石一樣的沉重的讓我想昏昏欲睡。
我想停下來歇一歇,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還是一直在往前走。在穿過巷尾的下一秒,我看見父親與哥哥,被釘在了城墻上,那長長的鋼管穿過了他們的身體,他們的頭發散亂,腳上還帶著鐐銬,那身囚服早已被鮮血浸染成了醒目的紅色。
“父親!”我大聲喊!不顧一切的去往城墻上跑,跨著大雨,卻被那些守衛拿著劍給攔下。
我掙扎著要上城墻,我的父親和哥哥還在那里。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我再一次的看到了父親兄長慘死在我面前的樣子。
我眼睜睜的看著大雨一遍又一遍的澆在他們身上,澆在這煙雨中。那鮮血順著城墻流下,被雨水沖刷。
“不!”我恐懼的朝著他們大喊,一聲又一聲:“父親!哥哥!”
大雨磅礴,我的聲音埋沒在這雨中。那群侍衛手中的長劍齊齊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無助的看著這一切,感覺到脖子的刺痛,淚水如泓泉一般傾瀉流下,一聲一聲嘶吼:“父親,哥哥!”
我想上城墻!我要救他們!我不要再一次失去他們了!
我不顧那守衛的長劍朝我刺來我也要去!
掙扎中他們一腳又一腳的踹到我的身上,踹的我頭昏腦脹,渾身酸痛。
可我想上去,想上去啊!
我又看見了那個撐著黃傘的人,他擋住了那些守衛,將我擋在身后護住了我。
我拉住他腰部的腰帶,想求求他救救我的父親。
他微微回過頭,看著我流露出那一抹刺痛的目光。
他對我說:“云溪,別去了,我帶你回家吧?!?
是他,原來是飛旭。
是他,原來是飛旭。
是他,原來是飛旭。
撐著黃傘的人,是飛旭。
—可我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