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感覺到薩利娜在尋找什么，她轉過身，努力抬起枯瘦萎縮的手，撫摸薩利娜的臉龐。

“你聽到什么了嗎，薩利娜？”

薩利娜很確定。

“是，我聽到了同伴的聲音。”

盡管看不到，女孩還是看了薩利娜一會，然后她摟抱薩利娜，對她說：“不管我有多想在你身邊，你也要回到同伴那里去。”

薩利娜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只能更加摟緊女孩，親吻她的白發(fā)與額頭，就像她經(jīng)常對白雪做的那樣。

維特突然抬起頭。

雖然他還是只能看到魔女和黑暗，但因為聽到亞瑟的聲音，屬于亞瑟的那個維特突然出現(xiàn)，為現(xiàn)在被黑暗包裹的維特帶來勇氣。

“亞瑟還活著。”維特低聲喃喃，“亞瑟還活著，亞瑟還活著！”

抓撓頭顱的手放了下來，維特的臉上浮現(xiàn)興奮的笑容，因為聽到亞瑟的聲音，身體被黑暗擠壓的痛苦似乎減弱了。

“亞瑟還活著！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小子一定還活著！”

魔女微笑著，挨在維特的耳邊說：“你真的希望他活著嗎？”

維特先是一愣，很快他抽出別在另一側的短刀，猛地劃動，在魔女的脖子上劃出一道縫隙。

魔女的頭向后仰，又低回去，那道被切開的縫隙也消失了。

魔女依然甜笑著：“何必自欺欺人呢，沒有人能一直壓抑自己，總有一天，你會選擇你想要的，呵，總有一天。”

亞瑟能夠感覺到奈音的接近。

他甚至能通過連接彼此的生命河流，看到河對岸，少女急急趕來的身影。

事實上，奈音也確實是從這里趕來的。

“亞瑟！”奈音憑空出現(xiàn)在亞瑟身邊，雖然身處一片黑暗，但她知道，亞瑟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奈音緊緊抱住亞瑟，停止了他的下落。

“奈音！”長久的下墜失重，讓亞瑟在重新獲得支撐力，停止墜落后還一時不習慣。

他抱緊奈音，雖然在黑暗中看不到少女的臉龐，但亞瑟知道，那是他的奈音。

“抱歉亞瑟，我來晚了。”奈音著急地看向四周，“這里是什么地方？”

亞瑟想說，不晚不晚，只要來了就好，現(xiàn)在來總比以后來好，總比等我摔成肉泥以后來好。

但亞瑟不想浪費寶貴的時間說廢話，于是他先平穩(wěn)自己的情緒，然后用自然甚至輕松的口吻說：“還在魔女的城堡里，是她把我丟到這里的，這里看起來像是一座高塔，通向看不見底的地方，魔女說這是連接地獄的入口，哈，我可不信，大概是她的魔法讓這里永遠循環(huán)，所以我在黑暗里墜落很久了，也落不到底。因為根本就沒有底！”

“原來是這樣。”雖然知道是魔女的魔法在作祟，奈音還是忍不住看向下方。

周圍是一片黑暗，下方自然也只有黑暗。

奈音害怕了。她覺得害怕，卻問亞瑟：“亞瑟，你不是怕黑嗎，在這里墜落那么久，你不害怕嗎？”

亞瑟馬上說：“怎么不害怕！？害怕得心跳都要停了！現(xiàn)在你來了，我就不害怕了。”

奈音和亞瑟都想起，在扎伊特礦坑，亞瑟掉進縫隙里的情景。

“亞瑟真厲害。”奈音靠上亞瑟的胸口，臉貼在亞瑟的心口處，可以聽到亞瑟的心跳。

那心跳聲規(guī)則，有力，一點也不慌亂。奈音有點失望。

“我還是很害怕……”奈音苦笑，“死了的家伙還怕黑，真是太不應該了。”

亞瑟撫摸奈音的頭發(fā)，親吻她的額頭，然后說：“哪有什么應該不應該，人可以想喜歡什么就喜歡什么，當然也可以想怕什么就怕什么。”

奈音笑了。她窩在亞瑟懷里，輕聲說：“我只是……再也不想回到棺材里去了，那太痛苦，太痛苦……”

“我知道。”亞瑟再一次親吻奈音的頭頂，“你不會，有我在，就絕不會。”

明明是在一片黑暗里，奈音卻還是因為亞瑟的親吻和他的話語，緩緩地閉上眼睛。

奈音想起吉貝爾，噩夢里的，與已經(jīng)死去的。她想，在與亞瑟締約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感覺到奈音已經(jīng)平靜下來后，亞瑟問她：“你剛剛去了哪里？維特哥和薩利娜他們呢？和你在一起嗎？”

奈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維特和薩利娜在哪里，但我想，也許他們和我的情況是一樣的，都被魔女送進和回憶有關的噩夢里去了。”

“噩夢？”

“嗯，我想魔女是想玩弄我們，或者誘惑我們，讓我們痛苦，總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想起醒來時，被魔女的半個近乎裸露的身體壓著，亞瑟不禁冷笑：“呵，確實不是什么好事，那家伙，睡得太久太無聊，把我們當成送上門的玩具了。”

奈音以為，亞瑟也遇到了和她一樣的事。

奈音很生氣，欺負她可以，欺負亞瑟和她的同伴，奈音絕不能容忍。

“亞瑟，你說這里是像塔一樣的地方，對吧？”

亞瑟回想了下他在墜落之前看到的景象，道：“應該是，但肯定是被魔女的魔法保護著。我很擔心維特哥和薩利娜，奈音，你能用你的能力查探到他們嗎？”

奈音閉上眼感受，很快她的眉毛皺了起來。

她很不情愿地說：“抱歉亞瑟，這里的環(huán)境太特殊了，沒有土，也沒有風，我無法動用力量……”

說著，奈音深深地低下頭：“真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沒有盡快學會使用其它元素屬性的力量。”

“你在說什么傻話。”亞瑟撫了撫奈音的頭頂，“能使用兩種元素屬性，你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放心吧，我能感覺到他們還活著，他們一定還活著！既然魔女想要的是玩具，那她就不會殺死他們。你不是說了，他們也許陷入噩夢里了。我們一定能夠救出他們！”

奈音經(jīng)過亞瑟的鼓勵重新打起精神，亞瑟考慮過后，讓奈音抱著她，向上漂浮，嘗試回到塔頂。

奈音抱緊亞瑟，開始向上升。他們都知道，這不是最安全的辦法，卻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