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年輕人回答。

那人還是不確定，又問：“真的嗎，托馬斯？”

這名淺棕短發(fā)，五官細致，嘴唇極為單薄的年輕人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加重聲音回答：“就像他說的，規(guī)則沒有不允許，就算湯姆來也會說同樣的話。”

戴斯蒙看著一步一步挪向中間的杰拉德，笑呵呵地敲著斧子，對他表示歡迎，并祝福他好運。

托馬斯重復問題：“一次有效攻擊就算過關，在你喊放棄之前戴斯蒙不會停止攻擊，還有問題么？”

杰拉德的手幾次攥緊松開，松開又攥緊。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大聲回答：“沒有！”

剛回答完，杰拉德就瞥向亞瑟，帶有厭惡感地說：“我不需要你指手劃腳。”

亞瑟撇嘴聳了聳肩膀，沒有說話。

托馬斯再問：“你選擇什么武器？”

杰拉德拔出劍，回答：“我用我自己的劍。”

那是一把下等劍，懂劍的人都能看出，那是一把價格便宜，在武器店里，放在最底層的劍。但這把下等劍，和一身衣裝，已經(jīng)耗盡杰拉德家里的全部積蓄。

杰拉德用力呼吸，雙眼緊盯戴斯蒙，身體微微前傾，做好準備。

當托馬斯說出“開始”后，戴斯蒙笑呵呵地舉起斧子，很快攻來。

盡管沒有任何打斗經(jīng)驗，杰拉德憑借專注，屬于年輕人的靈巧，和一點運氣避開攻擊，但他依然震驚于戴斯蒙的力量，他深切體會到觀看別人對戰(zhàn)，和親身經(jīng)歷完全是兩回事，斧子劈砍來時的氣勢，風壓，沉重的力量，都大大超乎杰拉德的預想，他本就緊張的心變得慌亂，不知所措。

他僵硬地告訴自己，要沉著冷靜，要專注，絕不能緊張，如果齙牙比利，還有那個瘦小子布朗都能做到，那我怎么可能做不到！

杰拉德一直相信，他和別人是不同的，他比村子里那些只知道重復上輩人的生活，只知道種地，生兒育女的農(nóng)民強。

憑借這股信念，杰拉德努力揮劍，發(fā)動攻擊。

然而戴斯蒙的斧子比他的劍快，也比他的劍更有力量。

當杰拉德為躲避攻擊，狼狽地用劍杵地，才不至于整個人摔倒在雪泥地上時，他感到他的信念動搖了。

在人群發(fā)出的起哄聲，嘻笑聲，噓聲中，杰拉德急促呼吸，雙手握緊劍，一點一點直起身體。

他不明白為什么戴斯蒙肥得像個圓球，卻靈活得像隨風飛行的小蟲，他的幾次進攻都失敗，他想不出有效進攻的辦法，他感到他的視線變得模糊，笑呵呵的戴斯蒙變得重影，耳邊那些調(diào)侃的笑聲和叫喊，變成模糊的雜音，又變成帶來刺痛的轟鳴。

“我不可能比你們差……我和你們不同……我和你們不同！我要保護村子！”

杰拉德突然大喊，用全身的力量舉起劍，攻向戴斯蒙。

戴斯蒙的斧子卻早一步劈來。

“別攻擊！蹲下！”

亞瑟的喊聲突然傳來，杰拉德一個愣神，身體下意識地做出相應的動作，斧刃擦過杰拉德的身體，攻擊落空。

戴斯蒙原以為他這一擊能夠解決對方，畢竟在對手失去理智時，就是暴露破綻時。

他扭轉(zhuǎn)他渾圓的頭部，沖亞瑟說道：“不是說你不會下令么？”

亞瑟微抬一邊嘴角：“是我失誤了。”

戴斯蒙嘟起香腸嘴：“這算是什么失誤？”

看戴斯蒙的注意都在亞瑟身上，反應過來的杰拉德突然發(fā)動攻擊，然而戴斯蒙輕松地抬起斧子擋住。

雖然入團沒多久，戴斯蒙已經(jīng)能和團里的其他人一樣，不只是用眼睛防御攻擊。

在對方不看自己的時候，攻擊仍然無效，又進入一個死循環(huán)，杰拉德的信念崩潰了。

他知道如果不是剛才亞瑟的指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躺在地上。

“該死，為什么你會出現(xiàn)！？”杰拉德握緊劍柄，用力撕咬嘴唇，慢慢扭頭看向亞瑟。

他的眼神從兇狠，憎惡，一步步轉(zhuǎn)變，浮現(xiàn)出其它情緒。

亞瑟知道，那是極其不甘不愿的，求助的眼神。

如果不是那句“我要保護村子”，亞瑟不會插手。

但沒有辦法，看到這種自虐一樣的求助眼神，后悔也來不及了。

亞瑟嘆了口氣，幾秒后他再喊：“加快速度！對方的力量是你的數(shù)倍！不要試圖用力量取勝！”

杰拉德感到憤怒和痛苦，但聽到亞瑟的喊聲，他感到他能過關了，心中清晰的踏實感，加重他的憤怒和痛苦，使他即便按照亞瑟的指示，成功砍中戴斯蒙，他的心里也沒有半點喜悅。

杰拉德聽著人群發(fā)出的歡呼聲，看著亞瑟想：如果沒有你就好了。

前面再沒有其他人，終于，有人推擠亞瑟，要推他進入場內(nèi)。

但亞瑟擋開推擠他的人。

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繞泥土劃出的界限，走到托馬斯的面前，對他說：“我不是來入團的，所以我不打，我要見金獅子。”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并很快爆發(fā)不同以往的呼聲。

托馬斯的驚訝表情一瞬而逝，他告訴亞瑟：“想上山，就打贏戴斯蒙，沒有其它選擇。”

他的語氣平緩輕松，但和話語的內(nèi)容一樣，聽不出更改的可能。

亞瑟有點生氣。

他認為目前為止他遇到的金獅團成員，都不講理。他想如果金獅團擁有可以不講理的實力，那么或許是可以的。

維特感覺到什么，想勸亞瑟別沖動，但他剛走到亞瑟身邊，還沒來得及開口，亞瑟就突然一步近至戴斯蒙身旁，一個肘擊擊中戴斯蒙的側(cè)頸，戴斯蒙兩眼一黑，臉上還維持笑呵呵的表情，沉重的身體瞬間倒地。

人群發(fā)出的呼聲再度改變，并很快徹底安靜。

亞瑟沉著臉，冷聲道：“戴斯蒙一時半會起不來，你算是個領頭的？打敗你是不是就能見金獅子？”

托馬斯旁邊的人要沖出去，但被托馬斯攔住。

托馬斯皺著眉頭說：“金獅子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我知道。”亞瑟回答，“但那邊那個坐椅子的家伙說過，這里用實力說話，我要用我的實力見金獅子，這應該符合你們的規(guī)矩，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