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

將近十三歲的柳眉因為孤高冷面反而引人注目，她不愛說話，口才卻是極好，文字更是一絕，校報頻頻登出她的散文和詩歌，班級黑板報也經常有她的字跡。

“罰站”之后，柳眉似乎覺得整個世界到處都能看到那個男生的影子，簡直無處不在，形同鬼魅。

但她無意了解，更不多問。

只是偶爾擦肩而過時，清淺一笑。

初三的課程任務極重，柳小眉疲于應付的代數和幾何雖有進步但起色不大，每次模擬考試也僅能及格，照此下去，中考到重點高中岌岌可危。

上學期很快過去，下學期學校將要根據學期初的模擬成績重新排名，年紀排名前四十五列在一班，其余依次排列，然后再根據學科重要性將偏科的學生組成學習幫教小組，以便提高綜合成績。

短暫而又漫長的暑假，柳眉都在父母的安排下拼命補習代數和幾何，除此之外，語文、英語、史地生這些文科類的學科父母毫不擔心，柳小眉也是如此，但是在高溫天到學校的補習班去聽天方夜譚一班的代數和形形色色的形狀、輔助線，對她而言，也算酷刑。

辛勤的牛陽從不曾放棄對她的陪伴，上課偷瞄，下課便跟在身后，無力改變，柳眉裝作視而不見。

暑假補習班開了兩個，重點學科，英語一個班，代數幾何一個班。

柳眉自然上的后者，牛陽也眼巴巴兒的跟著上數學的補習班，雖說他數學成績還拿得出手，但是柳眉卻真心不想與他一起上課，有時候她真的很想斷喝一聲“你能不能離我遠點！”，但是用一記佛山無影腳把他踢到天邊兒去，卻又總是不忍心，也拉不下臉去。

就只能裝聾作啞扮盲人。

這一天，中午十二點，下課后，悶熱的教室已經把補習的學生熬成肉干。快步走出教室，抱著一摞試題向自己住的房子方向走去。

“小眉，小眉”，追來急切的牛小陽，“等等我，我有東西給你”。

裝作聽不見，繼續走，簡直要一溜小跑。

“小眉，你怎么不理我？”，牛陽趕到她面前，擋住去路，一臉受傷，一臉窘迫，汗珠兒從額頭滴落，剎那間，柳小眉心里有點小小的感動。

但那不是喜歡，她看了太多的瓊瑤，小小的她期待的是“不由自主”和“怦然心動”。

“什么事？”，她抬起頭看著這個高高的男孩。

“巧克力，送給你。還有我的復習書，這個是你喜歡看的小說”，牛小陽沉沉的聲音，“我要轉學了，以后不能經常見到你”。

柳眉心里突然有點小小的竊喜，隨之而來是一點小小的失落。

人總是這樣，即使不喜歡，但是總是形影不離的人或東西即將失去，還是會感到失落。因為這樣，她又要重回到獨自一人的深深孤獨中。

“謝謝，但我不能收你的東西”，她輕輕的看著腳尖。

“你收下好嗎？以后我再也不能經常看到你了，也許每個月我才能回來一次，到時候我還會來看你的”，牛小陽的聲音急切而焦灼。

柳眉輕輕搖搖頭，側面邁出一只腳，低頭離開。

然后轉身，輕輕笑著說“牛小陽，你很好，你以后一定會很好的。”

再見。

她低著頭，盯著地面的影子，一步兩步三步。

把牛陽丟在身后，她不知道在此后的一生里會不會還會遇見，她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交集。對這個男孩，她不會喜歡也沒有厭煩。

她只是感動他的執著和熱情。

她不知道牛陽的執著在當時為她擋了很多呱噪男孩子的追求，按后來高中時又變成校友的高臣的話說，“牛陽那種男生那樣追你都不理，我們怎么敢追你？”。

父母為官家世好，個子高瘦樣貌好，學習體育一把抓，又加上小小年紀紳士一般品行好。

可是唯獨，愛情不是因為他萬般好就會有的。

她似乎被太陽曬蒙了，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出了教室，走過了操場，走到了教師住宅區，然后。

咚！

迎頭撞上！

一個人還是一個球？

懷里的書一本沒掉，柳眉倒是一個踉蹌，額頭幾乎要撞出一個包來。

“走路不帶眼睛啊”，一個戲謔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是你？”柳眉訝異，“對不起，我沒注意，撞到你了”。

“你應該和我的球道歉，或者是我的球應該向你道歉”，溫溫的聲音，“有緣分啊，暑假也能遇到，你叫什么名字？”

柳眉莫名奇妙臉微紅，奇怪的是每次看到這個家伙，心無端就軟了。

“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許墨，初三一班的”。

“我。。。我是二班”。

“所以上次罰站我們才會并列？！哈哈”。

又臉紅。

“我知道你是柳眉。”

“啊？”

“校報上看過你的文章。”

“哦”

“你數學不好？”

“嗯”

柳小眉似乎平生第一次，腦筋短路了。

“我家就住在學校門口的馬路對面，所以幾乎有時間就來操場打球”，許墨的聲音似乎飄飄然在腦袋上方。

“喔，再見。”

“哎。。。那個柳葉彎眉，我幫你學數學，你幫我看作文好不好？”

“啊？”柳眉轉身，“我想想吧”。眉眼彎彎，不知道這樣柔和的柳小眉有多好看。她并不是姿色上等的女孩，但自有一股子氣質從每一寸肌膚里滲透出來。

文藝小青年。

你是許墨。

我很愿意和你一起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