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在家里自學了兩周時間后，接到學校通知返校上課，高考也會正常舉行，柳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

返校后，各科老師加速梳理了各個考試要點重點，距離高考一個月的時間，大家都有點箭在弦上的感覺。

五月的天還不算太熱，高考生的心卻一個個上了煎鍋。任何繁雜瑣事都已經與他們隔絕，眼中心里有的也只是試題、模擬考和即將到來的高考了。

轉眼間，六月就到了。

最后兩天的時間，秉持一貫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的原則，閉著眼睛在腦海里放映了一遍文科記憶類的重點、代數幾何所有的重點公式后，把所有的教材、復習題和模擬試卷統統放在了角落里，清空大腦，清點考試需要的東西：身份證、準考證、中性筆、2B鉛筆、橡皮擦、削筆刀，匯總在一只筆袋里，放在書桌最醒目的位置。

避免中考悲劇的出現，雖然不在生理期期間，還是準備了應該要用的東西。

準備妥當后，就睡覺、吃東西、順著馬路走路，所有的東西都用眼不用心。就這么，六月七號很快就來了。

為了保證考生的考試順利，學校要求依舊高考期間統一在宿舍住宿，出租車對高考生都實行免費接送，所有道路禁止鳴笛、大型車繞道行駛，可見整個社會對于高考這個科舉制度的重視。

這一天，柳眉早早吃了早飯，又清點了一遍必須要帶的東西。

她下了樓，穿著簡便舒服點的襯衫長褲，挽起袖子，只拿了一只筆袋，騎車去一中考試，因為已經提前熟悉過考點，所以輕車熟路，倒也沒有耗費時間。

一中的門口早已經黑壓壓擠滿了送孩子的家長，眼看著孩子一個人進了校園，也不肯走，就隨便找個路邊樹下，坐著和別的家長攀談起來。

中考、高考都在同一個地方，在放好車子，進一中的校門時，柳眉倒也微微有些感慨，但隨后就把精神集中在校園里。

找到了準考證上的教學樓，攔了長長的警戒線，不到時間不允許入內。就隨便往灌木叢邊上一站，看看腕表，去個洗手間，隨意溜達溜達。

在一瞬間，她以為會遇到什么人，事實是沒有。

其實這是最好的，以免出現內心波動。

柳眉有些微微的扯動嘴角，似是苦笑，隨之恢復平靜。

第一天上午考語文，下午數學。

語文柳眉向來得心應手，但是高考又加了許多認真細心在里面，字體認真有力，她的字本就寫的漂亮，加上認真，整個卷面看起來清爽整潔，賞心悅目，作文也是細細琢磨了出題者的意圖，掌握了一個良好的開頭和結尾，一氣呵成。

下午的數學，包含了代數和幾何的內容，一開始下手便感覺試題難度要遠遠大于平時的模擬試題。這樣使得她更加用心，解題步驟、計算細節，每一處都處處小心，即便這樣最后一道12分的大題還是來不及做，她果斷放棄，從頭檢查，只要確保會做的都做對了，數學的分數也不會低。但是最后交卷完畢后，聽到別人討論試題，還是膽戰心驚的意識到填空題錯了一個，雖然心里忐忑，但還是決定保持空杯心態。

既然過去的已經過去，無法改變，那么要更加細心認真面對接下來的考試。剛從考場出來的柳眉還沒有意識到，今年的高考數學試題難度之大竟然是史無前例，最后高考分數出來的時候竟然若干同學只考了七八十分。

當天晚上，晚飯過后，洗漱早早上床休息。因為事先定好規矩，不討論考過的科目，所以柳眉宿舍倒也是一片祥和，卻在上床之后，聽到宿舍樓走廊里有女生嚎啕大哭，哭聲不絕于耳，隱約間聽到“我的數學考砸了??????高考完了???????”之類的話，聽說在考數學時，連續幾道題不會做，立刻頭腦發蒙，不知所措，以至于最后草草交卷后萬念俱灰。

柳眉躺在床上，大大嘆了口氣。

果然，完全準備之下，強悍的心理素質也是戰斗的必備武器！

塞上棉球，數羊入睡。

第二天上午英語，下午文科綜合。考試安穩進行，沒有覺得試題太難，也沒覺得簡單，只是如履薄冰，抽絲剝繭的做完試題，再進行細細檢查，保持書寫美觀。

就這么，大家覺得驚天動地般的高考其實也無非是兩個普普通通的日子，一樣的二十四小時，一樣的轉瞬即過！

文科綜合考完，柳眉感覺發揮穩定正常，也不再多想。回到宿舍，打包了自己的被褥衣物，裝好了不舍得丟棄的書本資料，其他的也沒像N多高三生一樣撕碎了扔下樓，只是整理整齊后放在宿舍的角落里。

爸媽第一時間來學校接人，她也是淡淡的回答一句“一切正常發揮”，媽媽看她一臉淡然，倒也放心下來。

就這么，眾人認為的轟轟烈烈的高考，就這么平淡無奇的結束了。

接下來，只要等到查到分數之后報完志愿，這期間還有段日子，柳眉忽然百無聊賴起來。每天披星戴月的上早操，上晚自習，就這么忽然閑了起來，整個生活都變的奇怪而空，無所適從。

她驀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許墨的消息。

但好像此時又沒有那么多心思去追憶去想念抑或去想像未來，她只要等著這場戰役的結果，這個對她來說才是此時最重要的事情。

等待戰役最終裁判的這段時間，她一個人去了初中時的校園，去了高中時的校園，也去了一中的校園，每一處都留下過她的足跡。

每個校園里空空蕩蕩，正在暑假期間，偶爾有老師匆匆走過，不知道是去哪里干什么。她口袋里裝著柳安送她的手機，手機里依舊只有一個號碼，從未撥通過得號碼，發出一條信息的發件箱孤單清絕，空無所有的收件箱更是無所依傍。

正是盛夏，柳眉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重新走過她曾駐足的地方，初中校園的跑步的操場、她曾呆過的教室、透過玻璃望進去的座位、曾經被罰站的后門；高中校園的街心花園、整修一新的食堂、居住了三年的宿舍，還有路旁守護了三年的芙蓉樹；一中陌生又熟悉的門衛、白天寂寂無聲的路燈、曾初生牛犢不怕虎上過公開課的教室；她補課的小院子還有大學紛飛時那條短短的單車軋過得路。

雖是傍晚，風仍舊酷熱。柳眉漫無目的走過廣場，廣場上已經開始稀稀落落有了乘涼的人，小城的居民，在這樣的酷夏夜里，多是要出來納涼的，大爺穿著短褲光著膀子趿著拖鞋，大媽穿著寬松大衫搖著蒲扇，小孩子滿地里追來跑去，柳眉看著，平地里生出一種親切的煙火味兒出來。

她走過廣場，眼前明亮的“德克士”三個字明晃晃的在眼前出現，和冬日不同，現在里面未到黑夜已經燈火通明，人影攢動，大多守了一杯飲料坐著聊天，長長的坐著，大概是為了里面的冷氣充足吧。

并不想多加駐足，似乎這些都是前塵舊事，而她，卻是要一往直前向前走的。

可是無端眼睛發澀，熱熱的想要涌出眼淚的感覺。

柳眉飛速的逃開，頭也不回。

轉眼到二十幾天過去，到了查分數的日期，爸爸媽媽看起來比柳眉還緊張。

這天晚飯基本都沒怎么吃，對著紙片上寫著的準考證號，媽媽守著家里的電話和自己的手機，爸爸拿著小靈通，柳眉拿著自己的手機開始撥號，不停的撥，應該說這是最熱的熱線了，一開始是查分時間未到開通時間，后來就一直一直打不進去，每個人都心急火燎卻又無計可施，只有不停的撥不停的撥。

電視機放著不知所云的電視劇，劇里的人哭了笑了，相逢了離別了，卻是一切和他們無關。

最后柳眉手里握著手機，媽媽手機握著小靈通，歪在床上昏昏睡去。

睡著睡著，柳眉一下就睜開了眼睛，摁亮手機，顯示凌晨三點半。

突然覺得心慌的厲害，夜深寂靜，有多少人守在電話前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你好，歡迎進入??????”標準的女生普通話傳來，接進了！

心愈加的跳的厲害，砰砰砰，似有石頭撞擊著心門。深深吸進一口氣，跟著提示摁下自己的身份證號碼、準考證號碼，雙手緊緊攥著手里小小的手機，已經滲出熱熱的汗來。

“考生：柳眉，語文：118分、數學：107分、英語125分、文科綜合243分”聽到這里，柳眉已經簡直要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要高呼萬歲起來，繼續深吸氣，聽下去：“綜合分數593分。”

“啊！！！！！”柳眉從床上跳起來，這一剎那簡直欣喜若狂，回頭看，媽媽不知什么時候也坐了起來，正定定的看著她。

“媽媽媽，分數出來了，593，我考了593！”柳眉一下撲在媽媽身上，笑到臉蛋通紅。

“真的？再查一遍，再查一遍，別出什么岔子”，柳眉媽媽壓著心里的激動，還是要親自聽一遍，確保萬一。

兩個人開了免提，盤腿面對面坐著，神情嚴肅。

“你好，歡迎?????，考生：柳眉??????綜合分數593分！”認認真真仔仔細細聽完重新播報的一遍，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這才算確認了柳眉同學終于算暫時雪了中考的恥辱，一只腳已經邁入了重點一本的門檻。

高考結束后，各路消息就紛至沓來，因為熟悉確實稱得上是史上最難的一次試題，所以預計今年的高考分數線不會太高，后來分數線的確創了歷史新低，但是邏輯是一樣的，分數線底，考生分數也低，拼的其實還是橫向比較的實力。

文科類一本的分數線是552分，理科一般分數線是524分，這樣算來柳眉的綜合分數超出一本錄取分數線41分，怎么報志愿學校也不會太差了。

兩個人還沒高興完，老爸闖了進來，“怎么樣？怎么樣？多少分？”看著面前高興的手舞足蹈的女兒和老婆，自是心中有數，也跟著高興的一跺腳，興奮自是難以言喻。

這一夜，注定是無眠。

第二天，柳眉就看著媽媽挨個打電話，有高考過得哥哥姐姐家里或者同學家里，認識的都打了一遍，說是一起討論一下怎么報志愿，然后說起來柳眉考了多少分，就故作謙虛低調的說：“考的還行好像，考了593，算是正常發揮吧！”語調里藏不住的高興。

心里一顆石頭落了一半，柳眉想起曾經和許墨討論過得話題，她說想去江南，他說想留在省內上省內最好的大學。

但是聽媽媽的意思，卻是執意要她留在省內讀山大了：“你姐姐已經去東北讀大學，當時只為了她考了一本而高興，卻沒想到離家這么遠，當年我送她報道，火車足足坐了二十幾小時，當時不舍得買臥鋪，累的實在受不了就鋪了報紙在座位底下才能伸伸腿”，說著，一向女強人形象示人的媽媽眼圈都紅了起來，“你性格又不像你姐姐那樣堅強，分數也夠高，所以留在省內，離家近些，爸媽也放心的下”。

想想夢里的流水江南，柳眉心下略有些黯然，可是又想有個人可能也去山大，淡淡的失落之中又有些高興。

到了返校報志愿的日子，雖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卻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第一志愿報了山大中文系，專業服從調劑，第二志愿報了江南大學，專業服從調劑。

報完志愿，自又是一番折磨人的等待。

一直到快遞員將紅色的錄取通知書送上家門，一顆心才算安穩妥帖的放了下來。

柳眉昏天黑地的睡了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