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一看,郭正則站在二樓向我揮手。
看到喊住我了,他又叫了一聲:“上來。”
這棟別墅下大上小,像個巨型的蛋糕塔,二樓外圍有相當大的一片空地面積。從二樓的走廊,或者別墅外墻的一條輔助小樓梯都可以上到那里,我就是從小樓梯上去的。
我上去之后,郭正則又繼續沿著外墻的小樓梯繼續往上走,一直把我帶到了三樓的樓頂。
三樓的樓頂有亭子和幾張長椅,有燈柱還有規劃整齊的綠化。
郭正則走到樓頂邊上,從上衣里袋里掏出一盒煙。
“給。”他掏出一根先遞給我。
“我不會。”我拒絕了,因為真的不抽,但得按別人教的那樣,要說“不會。”
他自個叼到嘴里,點燃,狠狠地抽了一口,還故意朝我這邊噴。
我頓時猛烈咳嗽起來,心里厭惡,這人真不識好歹,難道把我叫上來是為了吃他的二手煙?
“喲,看來真的不會啊。”郭正則說,語氣聽起來貌似驚訝,卻嬉皮笑臉的。
我真的被惹火了,高聲道:“你搞笑嗎?這種事情有什么好裝的!”
之前見過他一次,還聽靜姝宣揚他的各種光榮事跡,本來印象挺好的,這下全被他自己“糟蹋”了。如果不是因為今天是參加他妹妹的生日會,我現在立刻就遠離他了,管他叫我上來干什么呢。
只見他又吸了一口,然后把煙扔地上,踩熄了。接著他兩條上臂靠在欄桿上沿,身體前傾,弓著腰,目視前方,突然問了我一句:“你覺得這里怎樣?”
我看著周邊燈火輝煌的別墅,園林式的綠化區,緩緩而行的各種名車,發自內心地感慨道:“生活的好地方呀,美滋滋極了。”
他側過臉,看著我,一本正經地問:“如果讓你搬進來,但是不能再出去,你愿意嗎?”
我愣了一下,怎么問這么莫名其妙的問題,不過沒什么難答的就是了:“這樣的話就算啦,豈不是跟住牢差不多?”
他突然就咧嘴笑了:“就是嘛,要是跟住牢似的,好地方也讓人難受。”
聽到這里,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覺得雖然自己擁有著別人羨慕的東西,但是他卻要付出相應的一些代價,而他并不樂意。又或者,其實他說的不止是他自己,比如靜姝?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便問:“我一直很好奇,靜姝為什么那么執著要考上清華或者北大,而且她說那會是一個新的起點。”
“這個嘛,”郭正則略有所思,“或許是一次掙脫牢籠的機會,但,也不一定。”
靠,這么玄乎,我完全聽不懂好嗎?
他大概也從我臉上的表情看出了我的疑惑,但是似乎沒有繼續解釋的打算,只哈哈笑了兩聲,然后說:“別聊這種話題啦,開宴會嘛,要開心哈。”
他伸出自己的大手摟住我的肩脖,力道有點大,害得我不禁縮了縮脖子。
“說起來,今天的主角老是把自己藏起來呢。剛才又跑回房間去了,我帶你去參觀一下她的閨房哈。”他自顧自地突然說出這么一番話。這個人的狀態切換地也有點太快了吧。
我被他半拉半拽的拖到了二樓,不多時就到了靜姝的房間門前。
郭正則壓低聲音,一臉壞笑地說:“看我嚇唬一下她。”
他的手按在門把上,好像做好了隨時沖進去的準備。
然而,就在此時,里面傳來了靜姝的聲音。
“放開我,混蛋。”
郭正則的雙眼瞬間蹬得老圓,他猛地轉動門把,卻發現已經從里面反鎖了。
他推開我,然后往后退了一步,飛起一腳,猛地踢在把手旁邊。
“嘭!”
門被踢開了,門框上出現了一個大缺口,鎖估計也報廢了。
郭正則沖了進去。我從后面看到,房間里除了他們兄妹,成健也在里面。
大廳里的人估計都聽到了這個動靜,有人在下面大聲問:“發生什么事了?”
我朝下面大喊一聲:“不小心把桌子給弄翻了,收拾一下就好。”
下面的人沒有繼續追問,我撒謊的本事就是強。
再看房間里面,郭正則和成健對視了一會,然后才開口說道:“我以為家里進了采花賊呢,原來是成健兄。”
成健卻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說:“反正我們遲早都是親家,不必大驚小怪的。”
他又轉過頭去,對著靜姝說:“你說是吧?”
靜姝扭過頭去,看著地面,根本不想理睬他。
成健自覺沒趣,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我,還多看了一眼,然后才大步離開。
郭正則對我說:“徐天驕,麻煩你離開一下,順便把門拉上。”
我按照吩咐把門拉上后,才走出兩步,卻聽到里面傳來靜姝的哭腔。
“哥,我不要嫁給他!嗚……”
“放心吧,我死都不會讓你嫁給那個混蛋的!”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看來靜姝說的“娃娃親”并不是瞎編,而且似乎讓他們兄妹極度痛苦。
我默默地回到一樓大廳,找到了還在對那些美食愛不釋手的苗小敏。
發生了剛才那樣的事情,心里覺得好憋慌。這個地方我實在呆不下去了。
“我們差不多該走了,明天還上課呢。”我忽悠她說。
她放下刀叉,拿出手機看了看,抬頭看著我說:“不會啊,時間還挺早的啊。”
“我們來的時候是有專車接送的,現在回去了,走路加上坐公交可能多出一倍的時間不止,你以為呢?”我繼續忽悠。
“呃,這樣考慮也對。我去和靜姝打聲招呼吧。”她用餐紙擦擦嘴,站起來想去找靜姝。
我迅速把她攔住了:“我剛才已經在上面跟她說過了。”
“對,剛才徐天驕已經打過招呼了。靜姝今天有點累,已經休息了。”我身后傳來郭正則的聲音。
我轉過身去,看到剛才在樓上憤怒得像只紅了眼的豹子的他已經恢復正常,臉上還掛著微笑。
“走,我送你們回去。”郭正則說著,引我們出了別墅,來到一輛法拉利前。
苗小敏頓時兩眼發光,小跳起來。
“我,我這么大還沒坐過法拉利。還沒坐上去我覺得我的血液已經沸騰起來了。”
要是平時能坐這種車,我也會很興奮吧。大概現在的心情實在不太好,反而沒有什么波瀾。
看到郭正則已經坐進去了,我輕推了一把苗小敏:“別瘋了,趕緊進去。”
郭正則啟動了發動機,把我們原路送回去。因為我和苗小敏都是騎車上學,要回學校拿車。
但是從學校出來,我看到郭正則的車還停在外面。
他向我揮揮手,叫我跟著他的車走,說是有一點小事要跟我聊一下。
這根本就是想避開苗小敏,兩個人單獨聊嘛。
我識趣地讓苗小敏先自己騎車回家,然后自己騎著車,跟他到了江邊。
他從車上下來,然后用當時在樓上的姿勢依靠在江邊的欄桿上。
他又問了一次那個問題。
“你覺得這里怎樣?”
我搞不懂他這樣問的用意,心里猶豫著,反而沒回答他。
“你當時聽到了吧?”他又問。
“聽到什么?”我反問,雖然大概猜到他的意思,但還是確認一下吧。
“在我家二樓,靜姝的門外。你剛把門拉上了,靜姝就哭喊著撲向我,那個距離你不可能聽不到。”
“嗯。”我認了,不過我希望他不要過于誤會,還是解釋了一下,“但只聽到兩句我就下去了。”
“那就是全部了,除了擁抱,我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么。”他說道,然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外人眼里我是個超人,但我也有力所不及的時候。從小我阻攔了很多試圖接近她的男生,但這次,我覺得勝算很小。”
聽到他的最后一句話,我似乎算是明白了。沒想到他的勢力,或者說郭家的勢力,竟然大到龍家公子被揍都不敢追究的程度。
但是在我們地方的名門望族中根本沒有郭家,也沒有那個讓郭正則也忌諱的成家。
這種情況只能有一種解釋。他們不是行走在陽光下的家族,至少不全是。
這個猜想讓我感到害怕,這些不是我一個小屁民可以觸摸的,知道得越少越好。
看到我再次沉默,郭正則突然又說:“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呢。要不是開學時我找人占座導致把你的位置騰空了,你根本不會和靜姝坐一起。”
我心里抓狂:“感謝個鬼啊,拜托別繼續和我談你的事好嗎?”
我繼續沉默。
郭正則竟然依然耐心地說下去:“根據我掌握的信息,你好像對我妹妹有意思呢。”
說心里話,剛開學時還真特別喜歡,長得漂亮又讓人覺得有點神秘感。后來大概從她口中聽到了對我沒感覺的心聲還有鄭莎燕的原因,好像沒那么喜歡了。
對于他這個說法,我不想承認也不打算否認,那繼續沉默吧。
“你看,我妹妹現在這么痛苦。你作為她的同桌,又喜歡她。你肯定不想看到這種局面。如果你做點什么能幫到她,你肯定不會拒絕的對不對?”
我略作思索,回道:“盡力而為吧。”
他用力一拍我的肩膀,咧嘴一笑,說:“先謝了,到時找你。”
靠,怎么我覺得我進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