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不說話,雖然顯得有些沉悶,好似無話一樣,但對于苗小蓮來說,心里已經有著無數的語言想要說出來。
她轉過頭,有些心疼的看著阿九,道:“小九哥,你不用擔心,有我父親在,我想一定會沒事的。”
阿九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苗小蓮抿了抿嘴,道:“當年我們在縣城的時候,山匪橫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縣太爺曾派兵剿匪無數都是死傷無數,到最后更是無兵可出,但面對山匪的掠奪,老百姓只有苦不堪言,再加上苛捐雜稅,更有無數鄉親逃離。”
阿九沉默了片刻,道:“后來呢?”
苗小蓮緩緩看向遠處,道:“后來,迫于民眾的壓力,縣太爺只能組織民兵對抗,我父親由于武藝出眾,就被選中做了民兵教頭,他訓練民兵,將個個都訓練的彪悍無比,最后幾次與山匪的碰撞之中,都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久而久之我父親在民兵之中的威望也就越來深了。”
阿九突然看著她道:“雄叔武力強悍,又領導有方,能有這個結果想來是必然的。”
苗小蓮點了點頭,道:“父親的威望越大,對我們家甚至整個村子也就越來越危險。”
阿九眉頭微皺,不過沒有作聲。
苗小蓮道:“我們都知道山匪報復的心里非常強,再加上我父親在縣城的名頭,只要稍微一打探就能知道了,于是他們跑去,跑去……”
說到這里她突然一陣哽咽,眼睛都紅了,雙手更是互相扳著手指。
阿九突然有些心疼起來,他不只哪里來的勇氣,伸出右手緊握著她的雙手,他覺得這是一個命苦的女孩,他很想去呵護她,照顧她,不讓她在受苦。
她的手有些冰涼,同時也有些顫抖。
苗小蓮雙頰一片通紅,她慌忙垂下頭。
阿九看著她溫柔道:“后來呢?”
苗小蓮深吸了口氣,看著自己的腳尖,道:“他們打探我們家,我們村子,于是就跑了過去,放火燒了我們的家,屠了我們整個村子,并將我和母親哥哥三人給擄了去,并揚言要我父親一個人前去營救。”
阿九心里一陣吃驚,道:“這擺明了是龍潭虎穴,雄叔一個人去就算再厲害,又如何對付得了一群人?”
苗小蓮紅著眼,道:“但父親又不得不去,他不去,山匪可能就會殺了我們。”
她突然有些恐懼起來,此事雖然過去了兩三年,但還是如同魔咒一樣,在她心里揮之不去。
阿九緊了緊他的手,柔和道:“你們都還活著,按照雄叔的個性,只怕真的一個人去了,而且還把你們安全的救了回來。”
苗小蓮點了點,道:“嗯,父親去了,山匪頭目與他對賭?”
阿九疑惑道:“對賭?”
苗小蓮道:“山匪頭目很欣賞父親的武藝,所以給了他一個選擇的機會,就是兩人比試,如果我父親贏了,他就會放我們離開,并告訴我們一個秘密。”
阿九連忙道:“如果輸了呢?”
苗小蓮道:“如果輸了,我父親就得留下來做他們的二寨主。”
阿九突然笑了,道:“想來這個山匪頭目算盤倒是打的不錯,只可惜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一定是雄叔贏了。”
苗小蓮道:“我父親雖然不愿,卻也不得不聽對方的安排。”
阿九突然嘆了口氣,道:“是啊,你們都在他們的手上,雄叔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只能束手就縛……”
苗小蓮接著道:“那山匪頭目武藝也不錯,手中一把雙刀更是使得滾瓜爛熟,父親用鐵槍跟他對比卻一直沒有占到優勢,只不過后來他因為早年受了傷,所以在比試過程中,不小心牽引了傷口的復發。”
阿九嘆道:“兩人比試,最忌諱分心了,甚至一絲馬虎都不行,那山匪頭目舊傷復發,結果想來早已注定。”
他雖然沒有看到當時的場面,但也知道那必定非常精彩,雙刀與鐵槍的對抗,孰強孰弱,往往就在一念之間,況且兩個都是武藝高強的人。
苗小蓮道:“本來兩人都是全力出手,然而突然一方亂了招式,卻不想父親失手就傷了他的性命,父親贏了,而山匪頭目卻死了。”
阿九突然有些揪心了,道:“他死了,那么他的所有話都做不了數了。”
苗小雙眼冒著霧氣,道:“他是要死了,但沒有立即死,那土匪頭目還對其他人說:‘我三眼說一不二,他既然贏了,那我就放了他們,你們之中有不服氣的,只管說出來’,他真的放了我們,也告訴了我父親一個秘密,卻不想……”
阿九突然問道:“他反悔了?”
苗小蓮搖頭道:“他沒有反悔,他死了之后,是他的手下反悔了,我們剛下山,他們一路追殺出來,直到我們逃到縣城門口,然而我的娘親也就是在那時……”
她沒有說下去,但阿九知道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所以他頓時有些不知怎么去安慰對方,他只是緊緊握著苗小蓮的雙手,也許這樣,他覺得對方才會好受些。
后院開始沉靜下來,高空陽光透過上方的云層照射下來,給了客棧一絲暖意,同樣也給了阿九一陣平靜。
不只過了多久,阿九問道:“他告訴雄叔的是什么秘密?”
苗小蓮突然又有些氣憤,道:“他說縣太爺勾結他們,從中牟取暴利,而且屠滅我們的村子的事也是縣太爺提供的方便。”
阿九頓時怔住了,這在他聽起來如同一個故事一樣,雖然一個人臨死前其言也善,但這又可能是對方的一種惡意的報復。
苗小蓮道:“父親本來是不相信的,但直到縣太爺在城門口帶人堵住了我們進城的路口時,我們也不得不相信了。”
阿九皺眉道:“他說了什么?”
苗小蓮道:“他說:‘苗雄,想不到一直以來害我們縣城的人居然是你,你居然與山匪勾結,更想謀害我們整個縣城,其心可誅,今RB縣令定要將你捉拿歸案。’他的話句句誅心,直到這時我們才想到了那山匪頭目的話,父親說:‘縣太爺,此話要從何說起?我又何時與山匪勾結了,我看是你吧?’父親雖然沒有說明,但縣太爺的臉色卻是變了又變,想來他一定知道了自己的事情被父親得知,所以更加不會放過我們了。”
阿九冷笑道:“還真是黑心的貪官,倒打一耙的事情倒是做得挺快。”
苗小蓮D縣太爺又說道:‘苗雄你居然敢誣陷本官,可是罪加一等的,如今你與山匪勾結的證據確鑿,容不得抵賴,我只問你:為什么你們村子的人都死了,而你們一家還活著,這難道不是證據?’,父親道:‘我妻兒老小并沒有被山匪殺害,只是被虜了去。’縣太爺道:‘還想狡辯,既然是虜了去,那怎么又跑出來了,你別說是山匪好心放了你們。’父親道:‘我跟山匪頭目對賭,我贏了,所以他們就放了我們。’縣太爺冷笑道:‘我看你們早就串通好了吧!還想欺瞞本官,進了土匪窩還想出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以為縣城的百姓會相信。’當時我看到一個一個站在城門上的百姓,一個個憤怒的目光甚至厭惡的目光時,我的心都有些絕望了,這些人曾經的笑臉,為什么會這樣?他們為什么不相信我們?”
說到這里,她又是一陣哽咽,一滴清淚從眼角流淌下來,對于一個剛失去母親的孩子,又同時面對眾人的懷疑,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