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佑道正在書房見穆青等人,就聽到管家急切的跑進(jìn)來,大呼道:“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崔佑道心里不痛快,聽到這個不長眼的東西還咒他不好了,他哪里還忍得住,不由罵道:“喊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兒,也值得你這樣大呼小叫,成何體統(tǒng)?”
那管家也顧不得老爺責(zé)罵,急道:“老爺,后宅走水啦!好大的煙,老遠(yuǎn)就看到啦!”
崔佑道大驚。這個節(jié)骨眼上后院里著火,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他邊往外急走,邊問道:“可知道是哪處著了嗎?”
管家道:“好像是佛堂的方向。老夫人每日都是這個時辰去佛堂禮佛,只怕是煙火不慎燒著了也說不定。”
崔佑道急匆匆就往后院跑,寬松的袍服險些將他絆倒。這人雖然貪婪狡詐,對老娘卻是孝順的很。聽說母親那里出了事兒,哪里還能冷靜?
穆青幾個對視一眼,跟在崔佑道后面也進(jìn)了后宅。只見西邊一處宅子正冒著濃濃的黑煙,間或有火光映出。院子里到處是拿著水桶水盆取水救火的人,亂糟糟沒個秩序。
幾人快速超過崔佑道,從下人手中搶過水桶去救火。
崔佑道此時也顧不得多想,只抓著那些下人問老夫人的去處。那個被抓住的小廝搖頭說不知道。崔佑道急得不行,丟開他又去找別人問。一連問了幾個人,大家都說不知道。這下子崔佑道是真的急了,站在那里對著院子里的眾人大聲喊道:“有誰見到老夫人了?有誰見到老夫人了?”
前邊一個丫鬟聽到老爺?shù)暮奥暎拗苓^來,跪倒哭訴:“老爺,老夫人還在佛堂里呢,您快救救老夫人吧!”
崔佑道聞言大驚,幾步跑到冒煙的房子前就要往里沖。管家和幾個下人忙上前抱住,死活勸道:“老爺,您千萬不能進(jìn)去呀,你可是一家之主,萬一您再有個好歹,這個家可怎么辦呀!”
崔佑道哪里肯聽,聽說母親沒出來,早就心急如焚了。他拼命掙脫眾人的阻擋,就要沖進(jìn)去。
穆青過來攔住他,安慰道:“大人不用心急,卑職替大人進(jìn)去看看。”穆青說著,從旁邊人手中奪過一盆水,往身上一澆,人頂著煙火,猛的沖進(jìn)去。
穆青沖到了里面,發(fā)現(xiàn)這火外面看著嚴(yán)重,其實只是門口的地方燒著了,里面并沒有多少火。只是煙比較大,熏得人睜不開眼。
穆青取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濕帕子,捂住口鼻,一口氣沖到主屋,隱約見兩個婆子護(hù)著老夫人,正趴在地上呼救。可能是喊的時間長了,那兩個婆子的聲音都已經(jīng)喊啞了。老夫人也是狼狽不堪的樣子,一張老臉慘白一片。
穆青上前攙扶老夫人,沒成想那老太太懷里抱著白玉觀音不撒手,根本站不起來。穆青心中好笑,都這種時候了,這老夫人居然還抱著這死物,看來還真是個信佛之人。
穆青正要帶人離開,又有兩個手下沖進(jìn)來。穆青示意二人抱著白玉觀音,自己背起崔老夫人沖出去了。
門外的崔佑道見到母親脫離危險,激動的沖上前,扶住母親。
老夫人此時還惦記著玉觀音,對崔佑道說道:“快去接菩薩,快去接菩薩!要不是菩薩保佑,我老人家怕是早就燒死啦!快去接菩薩!”
幾個仆婦聞言,不等老爺吩咐,已經(jīng)都向著那邊抱著玉觀音的侍衛(wèi)去了。
突然,那玉觀音的金蓮花“啪嗒”一聲掉到地上,兩本書冊從里面掉落下來。
眾人都是一愣。這玉觀音已經(jīng)被老夫人在佛堂供奉了十幾年了,從來都不知道里面居然還有東西。眾人互相對視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等眾人反應(yīng),那侍衛(wèi)已經(jīng)撿起書冊,交給了穆青。穆青翻看了兩眼,又看著崔佑道說:“崔大人,這兩本書冊恐怕卑職要帶走了,也請崔大人跟卑職走一趟吧。”
那崔佑道自從知道后院起火,就預(yù)想到事情有些不妙。再看這突然掉出來的書冊,聯(lián)想起這玉觀音的來歷,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些書冊好巧不巧的當(dāng)著眾人的面掉出來,如今又被穆青拿在手里,他再想如何也為時過晚了。
穆青拿到這些書冊,心中大定,伸手做了個讓崔佑道請的姿勢。
此時的崔佑道心中惶恐不安,他很想從穆青手中拿過那些冊子來看一看,卻又不敢。他當(dāng)官這么多年,還從沒有這樣被動過,也從沒有這樣恐慌過,似乎面前有個巨大的懸崖等著他往下跳,無路可逃。
崔佑道環(huán)視了一下眾人,這里有他的老娘,有他的妻妾,有他的兒女,還有那些追隨他的家仆侍從。他從眾人眼中看到的都是同樣的茫然和無錯,似乎都在等待著某種判決。
崔佑道用力閉上雙眼,不愿再面對這些人。他頹然的對穆青點點頭,跟著幾人走出門,身后的爛攤子再也顧不得管。
后面的老夫人和管家等人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情勢也知道不對,都想上來阻攔。
那幾個大內(nèi)侍衛(wèi)哪里容得他們造次,上來一個沉聲對眾人道:“九皇子請崔大人到刑部協(xié)查一件案子,爾等不可阻攔,速速回避。”
眾人都不敢再上前,眼睜睜看著崔佑道跟著穆青等人離去。
刑部大堂上,穆青帶人走后,宋延就陪著九皇子進(jìn)內(nèi)堂休息了。九皇子坐著喝茶,宋延心中忐忑,殷勤地上前蓄水,對九皇子道:“九殿下,這件案子牽扯到工部尚書崔大人,關(guān)系非小。那崔大人與下官平級,您看這接下來的審問……”
九皇子悠閑的喝了幾口茶,半晌才答道:“宋大人不必?fù)?dān)心。請崔大人前來,也只是協(xié)助調(diào)查。就算真查出些什么來,自有父皇做主。宋大人秉公執(zhí)法,據(jù)實上報,便是對得起父皇的信任了。宋大人以為如何?”
有了九皇子的話,宋延心里才踏實了些,捋著下巴上花白的胡子點點頭,道:“九殿下所言極是,是老夫愚昧。老夫深蒙圣上隆恩,自當(dāng)秉公辦案,不敢有絲毫懈怠。只是,此案事關(guān)重大,還請九殿下在皇上面前為下官美言幾句。”
九皇子點頭笑道:“本宮既擔(dān)了這監(jiān)審的差事,自當(dāng)協(xié)助宋大人。”
二人相視一笑,低頭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