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遼東國志·遼東王·孤(一)
- 中漢紀(jì)之六族陰謀
- 秋風(fēng)辭
- 4084字
- 2016-03-19 15:19:28
中漢十七年,三皇子劉嘉佑被封為遼東王,即時前往封地。
燕山道上,遼東王的儀仗隊、侍衛(wèi)隊、輜重隊緩緩前行。劉嘉佑就策馬走在儀仗隊后。
山路崎嶇,劉嘉佑命儀仗隊收了儀仗,盡快通過。儀仗隊本來是有一輛專為劉嘉佑準(zhǔn)備的馬車,但是過了冀州,劉嘉佑就棄了馬車,御馬而行。他本是個文弱書生,不諳武道,騎馬也只是勉強(qiáng),眾人規(guī)勸,可他卻不聽。
出了帝都,劉嘉佑反而感覺少了幾分壓抑,感覺稍稍輕松起來,因此他不愿窩在馬車?yán)铮腧T在馬上自由地馳騁,曾一度把隊伍落在身后老遠(yuǎn)。
兩位衛(wèi)隊長擔(dān)心他的安全,進(jìn)山時特意讓儀仗隊趕在前面,把劉嘉佑壓在儀仗隊后,山路狹窄,劉嘉佑一時半會兒擠不到前面去,只能在儀仗隊后壓著速度。
“今晚我們要在山中過夜嗎?”劉嘉佑問身后的兩個衛(wèi)隊長。
劉嘉佑在六位皇子中算是最聰明的一個,也是皇帝最喜歡的一個,但是他天性太過仁慈,做事情不能下狠心,容易優(yōu)柔寡斷,這讓皇帝十分擔(dān)憂。這一次是他第一次遠(yuǎn)離京城,來到這么遙遠(yuǎn)的地方,還是在大山之中,再如他聰穎,沒有一番經(jīng)歷他也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回王上,前方不遠(yuǎn)有個山坳,那里有個小村莊,我們今晚會在那里休息過夜。”其中一個稍年長的衛(wèi)隊長說。
“我說了,不要叫我王上,叫我公子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出京這么長時間,劉嘉佑還沒怎么和這個父皇派來的衛(wèi)隊長說過話。
“回公子,屬下姓魏,單名一個航字。”魏航的嗓音有些粗獷。
劉嘉佑此行,除了帶上自己的衛(wèi)隊和部分家奴之外,就是父皇派給他的一支二百人的衛(wèi)隊,衛(wèi)隊長就是這個魏航,只比他自己的衛(wèi)隊長齊飛大一歲,都是年輕氣盛的青年將領(lǐng)。
“我想起來了,齊飛和我說過你,你今年二十三,還比齊飛大一歲是嗎?”
“是。”
齊飛朝劉嘉佑笑了笑,他是個話很少的人,只有對劉嘉佑偶爾會多說一些,但是他的武功、指揮能力卻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
正說著,前面的儀仗隊慢慢停住了。
“怎么回事?”魏航大喊。
齊飛皺著眉盯著前方。
“魏隊長,前面路中間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似乎是從山上滾落下來的。”儀仗隊領(lǐng)隊跑過來說。
劉嘉佑忙讓儀仗隊往路兩邊靠,自己騎馬往前跑去。
魏航和齊飛也跟了上去,身后兩列衛(wèi)隊緊隨。
果然,在儀仗隊最前面的人腳邊,一個不大的少年橫躺在路中間,滿臉是血,身上的衣服被刮破了不少,染著斑斕的血跡。
“王醫(yī)呢?趕快叫王醫(yī)過來看看!”劉嘉佑對身后喊。
“怎么回事?”劉嘉佑轉(zhuǎn)而問那個站在少年腳邊的人。
“回王上,小的也不知道,他就這么突然從天上掉下來,剛好摔在小的腳邊,可把小的嚇壞了。”那人哆嗦著說,顯然是被嚇得不輕,還沒有緩過神來。
劉嘉佑看了看一旁的山崖,上緩下陡,從這上面滾下來估計是九死一生。
“公子,這孩子還有氣息,只是摔得這么重,老臣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救活他。”老王醫(yī)對少年檢查了一遍說。
“盡力而為。”劉嘉佑吐出四個字。
隨后劉嘉佑命儀仗隊和輜重隊殿后,他和衛(wèi)隊帶著這個孩子先趕往前面的小山村去。只可惜馬車被他留在了燕門關(guān),不然也不至于讓這少年伏在馬背上顛簸,免不了會加重傷情,劉嘉佑有些后悔起來。
來到山坳的村中,劉嘉佑找了個寬大的民宅安排少年住了進(jìn)去,老王醫(yī)在里面為他診治。
打開簡單處理包扎著的紗布,少年的傷口已經(jīng)微微發(fā)膿,并開始發(fā)起燒來。
“公子,情況很不好,這孩子的外傷尚可醫(yī)治,但他的頭部、內(nèi)臟全都受了重創(chuàng),只能聽天由命了。”
“真的沒辦法了嗎?”劉嘉佑不信。
“除非神仙下凡,否則臣無能為力。”老王醫(yī)跪下說道。
一旁的村民看到這情形,對劉嘉佑說:“王上,神仙還真有,就在后邊的山上,這村中凡有什么疑難雜癥,都去找這位神仙,沒有解決不了的。”
“哦?這么神?”魏航看著他挑眉問道。
“要不怎么說是神仙下凡呢!”村民呵呵笑道。
“快去請他下來看看。”劉嘉佑命令道。
“哎,不行啊王上,那神仙可請不動,都得親自上去找他才行。”村民阻止道。
“我家王上也請不動嗎?”魏航正色問。
“這草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們從未見他下山過。”
劉嘉佑略一思索,說:“他的傷耽誤不得,我們就上山跑一趟吧。魏航,你帶一半衛(wèi)隊跟我們上山。”
魏航接令正要走,村民忙攔在他面前對劉嘉佑說:“不行不行,這么多人去會打擾神仙清修的,那樣他肯定不會見你們。”
“怎么這么多事兒?你說怎么辦?”魏航不耐煩道。
村民怎敢拿主意,只看著劉嘉佑。
“那就我、王醫(yī)、魏航、齊飛去如何?”劉嘉佑問。
“我看行。”村民回答。
魏航不放心,又挑了五名精銳一同上山。
山上林木茂密,陽光幾乎透不進(jìn)來。跟隨村民沿著一條被草木遮擋住的小路往山上走,不遠(yuǎn)處漸漸地傳來溪流的聲音。
他們來到了一片竹林中的小溪邊,對岸的空地上是一座竹木屋,典雅別致。
“神仙,神仙。。。。。。”村民小聲呼喚著。
沒有動靜。
村民示意神仙這是沒有阻攔的意思,他們便下水要趟過小溪。
快上岸時,竹木屋中突然飄出一個淡雅的聲音,“血氣太濃,洗干凈了再上來。”
村民示意他們抱著的少年,于是幾個人就開始給少年脫衣服,清洗他身上的血跡。
洗完后,把臟衣物扔在了原來的岸邊,幾個人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少年包上身子。少年身上遍布著或輕或重的劃傷,沾了水之后又重新淌出血來。
魏航抱著少年上岸,村民敲開了竹木屋的門,開門的是一個綠色衣裙的年輕美貌女子。
“神仙你快看看這孩子。”村民讓開了身子讓女子看魏航抱著的少年。
劉嘉佑站在村民身后,村民錯開身子后,正對上女子,竟一時間看愣了神,直到女子與他擦身而過,這才回過神來。
魏航在劉嘉佑身后,女子從劉嘉佑的身子前走出來時,魏航也被迷住了,一直等到女子看了看少年的上,讓他把少年抱進(jìn)屋子才恢復(fù)過來,慌慌張張地進(jìn)了屋子。齊飛雖然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是第一眼看到綠衣女子時還是變了變眼神。
“你們都先出去。”女子說。
屋外,五個精銳衛(wèi)士已經(jīng)小聲議論起來。
“你們看到那神仙沒?”一人眉飛色舞地問。
“看到了,真是漂亮!”一人贊不絕口地說。
“原來那就是神仙姿色。。。。。。”一人回憶著女子的身影容貌說。
“我要是能娶到這么漂亮的女人就好了!”一人美滋滋地說。
。。。。。。
魏航出來見他們這樣失態(tài),咳嗽了一聲,他們立刻閉嘴安靜了下來。
劉嘉佑讓魏航下山打探一下村里附近有沒有少年走失,自己和齊飛、老王醫(yī)留下。
魏航覺得不妥,劉嘉佑下了命令,他只好遵從。
夜半,劉嘉佑坐在篝火旁,老王醫(yī)已經(jīng)睡著了。
“公子。”齊飛喊了一聲。
“嗯,我想靜一靜。這幾天一直在隊伍里很不安。”劉嘉佑看著篝火說。
“公子擔(dān)心魏航他們是陛下派來監(jiān)視你的?”
“不是嗎?父皇怎么可能放心我當(dāng)這個遼東王?他恨不得廢了諸王才是。”
“我看不像。公子沒做對不起陛下的事,完全不必這么小心。”
“你不知道,朝堂明爭暗斗,我每日如履薄冰。沒了母后,我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只能盡自己所能討父皇喜歡才能生存,如今被逐出,怕是再難出頭。”劉嘉佑惆悵地說。
“公子不要想太多,到了遼東,我們就有了立足安身之地,到時候找機(jī)會做出一番成績,必能使陛下召您回朝。”齊飛安慰道。
“希望如此。”
“吱呀”一聲,竹木屋的門開了,綠衣女子走了出來。
劉嘉佑忙上前去問:“他怎么樣了?”
“放心吧,已經(jīng)都治好了。”綠衣女子走到溪邊洗了洗沾上血漬的手說,“過兩天應(yīng)該就能醒過來了。”
“多謝姑娘,敢問姑娘芳名?”
“白緋。”
第二天,劉嘉佑告別白緋,讓齊飛抱著少年下山。半路上遇到了魏航派出的接應(yīng)小隊。
小隊的人告訴劉嘉佑,昨天魏航命人把全村人問了個遍也沒有問出來誰家丟了孩子,翻看了少年的衣物也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只能等少年自己醒來說出自己的身世了。
劉嘉佑很奇怪,少年不大,沒理由到處亂跑,應(yīng)該就是這附近人家的孩子才是,可是為什么沒有人承認(rèn)呢?
路上老王醫(yī)看著他一臉地想不開,說:“這山里的村子并不富裕,多養(yǎng)活一個孩子多一口糧食,如今這孩子傷得這么重,誰也不知道他醒來是好是壞,若是健全還好,算得上是個勞力,若是哪里廢了,誰愿意白養(yǎng)一個人呢?”
劉嘉佑聽完,真心沒有想到這偏遠(yuǎn)山村竟生活地如此殘酷,不禁嘆了口氣。
不到兩天,少年醒了,但令人沒想到的是,少年不僅失憶了,而且變得傻乎乎地,看上去十一二歲的少年竟像四五歲的小孩一樣,要吃要玩,要人逗樂,否則便生氣嘟著嘴,有時還會哭鬧起來。
劉嘉佑忙帶著少年去找白緋,白緋診斷了一下說:“他的頭部受到了重創(chuàng),導(dǎo)致了失憶,心智也變回了四五歲的小孩,我只能治好他的內(nèi)外傷,精神心理上的傷我也沒有辦法。”
回到村里,隊伍就要起行,行程是一天不能耽誤的,他們要趕快出發(fā)把耽誤的一天追回來。劉嘉佑打算把少年交給村民撫養(yǎng),給他們留下了一大筆錢。
可是就在劉嘉佑轉(zhuǎn)身要走的一剎那,身后被村民摟著肩的少年突然拉住了劉嘉佑的衣袖,喊了一聲“哥哥。”
少年雖然失憶,心智變回了四五歲的樣子,但是頭腦還是清醒的,他醒來后,劉嘉佑一直照顧他,噓寒問暖地寸步不離,陪他玩鬧逗他樂。現(xiàn)在看著劉嘉佑要走的樣子,少年怎么舍得?
劉嘉佑的腳步頓了一下,這一聲“哥哥”讓他想到了自己的親弟弟劉祁佑,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皇之外唯一的至親了。可是,他們倆卻只在一起生活了半年,父皇就把他送往了凌霄宮,他甚至都沒聽到劉祁佑叫他一聲“哥哥”。
劉嘉佑心一緊,轉(zhuǎn)身抱住了少年,少年的個子已經(jīng)長到了劉嘉佑的肩頭,剛好可以窩在他懷里哭起來。
就這樣,劉嘉佑收留了少年。想到他是從天上掉落下來的,于是劉嘉佑就給他起名叫劉落天。少年很喜歡這個名字,抓著他又蹦又跳。
劉嘉佑不放心落天騎馬,命人騰出一輛輜重車,兩個人就坐在輜重車上玩鬧起來。
“落天,快看這是什么?”劉嘉佑拿出一塊精致的白玉佩在落天眼前晃悠。
落天看到,一把抓去,卻抓了個空,劉嘉佑抬高了手又在晃悠。
落天連抓了幾次都沒抓著,生氣了直接把劉嘉佑撲倒去搶玉佩。
落天不是小孩子,整個人壓在單薄的劉嘉佑身上差點給他壓個半死。盡管如此,劉嘉佑還是很開心地逗他玩。
“落天,這塊玉佩哥哥就送給你了。”劉嘉佑把落天扶起來,將玉佩塞進(jìn)落天的掌心說,“你看,這和哥哥腰上掛的這塊大小形狀一樣,是一體兩面的玉佩,上面有遼東王的名號,以后萬一你走丟了,就到官府給他們看這玉佩,他們就會把你送回哥哥身邊知道嗎?”
落天把玩著玉佩,漫不經(jīng)心地說:“知道了。”
“那記住沒有?”劉嘉佑看他的樣子皺了皺眉又問。
“記住了。”這次落天倒是回答地認(rèn)真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