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周信老人耐心地傳授畫道精髓，講授丹青要義，張陣始知，丹青之道，博大精深，奧妙非常。慢慢的，他竟然由一開始的心不甘情不愿，漸漸轉變成了陶醉其中。

雖說他一開始修煉的是書道，但也許還沒有人像今天這樣，那么詳細地給他講解過書道要義與精華，也或許是真如周信所說，書畫同源，畫在書先，有那么一瞬間，張陣竟然覺得畫道要比書道玄妙得多。

因此，當周信將花費了畢生心血提煉出來的畫道精髓講授完畢之后，張陣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

但是說到吸收的話，呵呵，效果就很勉強了，總的來說能吸收個兩三成就已經很不錯了。好在張陣有個過人之處，那就是記性特好，過耳不忘不敢說，但記住個八八九九的肯定沒問題，關鍵一旦記住了還記得特牢固，就好像裝在他腦海里的唐詩宋詞那樣。

周信活了九十多年了，眼光自是毒辣非常，從張陣的神態表現，早已瞧出個大概，頗覺此子于畫道上天分不高，真要說的話，肯定在周靈之下。不過他也沒有說破，只是笑著囑咐張陣，如果對丹青有興趣的話，以后有時間可以隨時過來找自己探討研究。張陣當然滿口應諾。

即便學習效果不佳，吸收有限，張陣還是得以一窺畫道天地。他更是牢牢記住了三點：

一，丹青之道，入門容易，精通很難；

二，可是一旦修煉略有成效，比如到了書香二脈，就已經可以勾勒描畫兵器傷人或者殺人，及至書香八九脈，更是能夠妙筆生花，活靈活現；

三，這也是畫道最恐怖的地方，布陣幻境。說到布陣，兩百多年前，書宗李驚蟄曾經在古原州布下一個六合降妖陣，至今無人能破，也虧得有這個極為厲害的陣法，他出身地所在的搖光國，才得以在妖族窺伺鄰國覬覦的險境中生存下來。

周信原本想留張陣下來吃晚飯，但是張陣心里記掛著瑤瑤姐，最終還是趕回家陪她一塊吃了。

轉眼到了學堂書氣比試那一天。

玄字書屋減去張陣，又回到了原先十九號人，結果真正報名參加比試的連同周靈在內，只有十六個人，剛好分成八組，兩兩對決，十六進八，八進四，最后淘汰剩下兩個單人組，就是今年前往藍靈書院參加比試的書香一脈人選。

張陣所在的地字書屋，學生人數比玄字書屋還要少，總共也就十個人，也是兩兩分組，抽簽決定比試對象。

而天字書屋就更加人丁單薄了，只有兩個人，根本連比試都省了。

至于黃字書屋的那些學生，根本沒得上場，只有給人當拉拉隊的份兒。

書氣比試的場地只有一個，就設在學堂后山的試煉場，現成的無需搭建。裁判自然是負責天、地、玄書屋的三位先修，堂主本人也蒞臨現場。基本上所有學堂的學生都來到現場觀看比試，誰都不愿意錯過這十分難得的機會。

比試先從玄字書屋開始。

第一輪，周靈抽到的比試對象名叫龍濤甲，他們這一組排在倒數第二場，所以在輪到自己上臺比試之前，周靈也跟其他所有學生一樣，站在臺下觀戰。

第一輪第一場比試開始了。

張陣認得其中一個學生名叫王國偉，人長得高高瘦瘦，平時話不多，學習卻相當用功。張陣只跟他說過一回話，覺得其為人真誠，所以當時就跟他多聊了幾句，印象算是比較深刻。至于王國偉的對手，張陣就沒什么印象了，連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叫王國偉，請多指教。”

依照慣例，進行書氣比試的兩個人，一上來通常都會互相客套一番，然后才開始切磋。

張陣使出陳明先修私下教給他的書氣判斷之法，辨別出王國偉身上的書氣似乎比對手要弱上一些。但當兩個人實際動起手來的時候，王國偉卻每每能夠以嫻熟的招式壓制住對手，最后更是憑借滴水不漏連環緊密的五招快攻打敗對方，從而贏得了第一場比試。

盡管第一組比試，雙方皆是中規中矩，也還是頗有些看頭。比如王國偉最后賴以克敵制勝的那五連環，不難相見在那五招背后是怎么樣一番千錘百煉的刻苦練習，也不知道為此流了多少汗水？甚至，其中出現的驚險一幕，更是不由得勾起了圍觀人眾的緊張心理。

可是，接下來的幾組比試，相對來說就比較的平淡無奇了，沒看到堂主老爺都已經快要打瞌睡了么？

也難怪，畢竟玄字書屋的學生都是書香一脈的書生，就如同那初升的太陽，都還沒有開始發光發熱，至于多少年以后，能發多大光多大熱，一切都是未知數。

一直到了第七組比試的時候，才又讓人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覺。

周靈上臺了。

自從那一天受邀去了周靈家，見過周祖太爺以后，張陣就發現，周靈小丫頭貌似忽然轉性了。雖然還是那么古靈精怪，偶爾也會跟張陣逗趣打鬧，互相捉弄，但是，她明顯變得愛學習了。有兩次張陣過去玄字書屋找她的時候，居然發現小妮子坐在自己座位上安靜地看書，那認真的模樣，讓張陣都不忍心進去打擾她，悄悄退了出來。

“女書生，加油！我看好你。”

這是周靈上臺之前，張陣對她的鼓勵。

只聽周靈頗有些嗔怪地說道：“算你有眼光。我周靈是誰？是這學堂里唯一的女書生！懂？”說著，還朝張陣扮了個鬼臉。

話里話外，搭配上動作表情，似乎都在向張陣抗議，她是一定會贏的。

周靈用的是一支普通的紫毫筆，墨香大陸的毛筆于使用一途不作嚴格區分，一直以來都是一支毛筆，書畫兩便，執筆之人隨心所用。

周靈書畫雙修，自小跟隨祖太爺學畫，成為書生后又進入學堂進一步學書，若論根基，自是畫道較深，是以今日書氣比試，她早已決意以畫道對龍濤甲的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