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黑夜中的孤影

張超今天是累得攤在床上動也不想動，許知縣今天分給了他一項特別‘好’的任務，查探城里所有的錢莊，當鋪，酒樓和賭坊！基本上他今天自從出了縣衙門口就馬不停蹄的在城里竄來竄去，一刻都沒有停歇，一回到家連飯都沒吃，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累了一天了吧，先起來泡泡腳！別直接躺下啊，衣服也不脫，都是灰！你瞧瞧！靈兒，把少爺的衣服拿去讓老媽子洗洗，都是灰，臟死了！”說話這人是張超的內人叫李嫣兒，她家也是城里的大戶，只不過沒有像張超家里這么富裕，但在城里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了。二人到今年已經是婚后的第七個年頭了，奇怪的是她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這也幾乎成了鄰里街坊茶余飯后的主要談資。可是，即便是這樣，夫妻二人仍舊是恩愛有加，完全沒有因為別人異樣的眼光，而產生半點兒隔閡，或是因為這個絆過一回嘴。

“是，少奶奶！”

張超躺在那動也不想動，任由李嫣兒幫自己脫下滿是灰塵的官靴和盡是酸臭味兒的襪子，當累了一天的汗腳被放入到熱乎乎的水盆里的時候，張超舒服的呻吟了一聲，聽得李嫣兒臉一紅，狠拍了一下張超的大腿。“你干嘛！不正經！”那嬌嗔的模樣，看得張超內心抖了一下，一臉壞笑的把手搭在了李嫣兒的后背上，揉來揉去。

“嗯哼！請注意一下，屋里還有外人呢！”

“啊？誰？誰在那兒！”一聽見聲音，張超蹭的一下從床上站了起來，但是他忘記了腳還在水里，腳底一滑，咚的一聲，屁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哎呦，好痛！”李嫣兒被嚇得躲在張超的身后不敢出來，死死的抓著他的小衣，沒想到她太緊張了，用力過猛，撕拉一聲，把張超的小衣從身上給扯了下來。

張超也顧不上面子了，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李嫣兒戰戰兢兢地躲在張超的背后。“夫君，你有沒有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張超聽到李嫣兒這么一說，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很熟悉，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見到他們夫妻二人站在那發呆，躲在暗處的人，輕笑了一聲，慢慢的走了出來。“大哥！你要不要先換身衣服！”

“曉川！”

“是曉川！真的是你！”

“你小點兒聲，怕別人聽不見咋的，快快先把門關上！”張超呵斥了一下激動的李嫣兒，兩步就抱住了陸曉川，走的太急，險些又摔了個跟頭，還好陸曉川伸手拉了他一把。

“曉川你怎么來了，他們聽說你回來了，我這府里頭到處是那幾家的眼線！”張超頓了一下，把手擋在嘴邊，伏在陸曉川的耳邊。“就連嫣兒的貼身丫鬟靈兒也被人收買了！”

陸曉川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張超，嘴巴張的都能塞進去一個雞蛋了。“那個小賤人到底哪里好？當初要不是她偷偷的給鈺兒通風報信，怎么會連累鈺兒重傷險些送了命？莫不是，你背著嫂子，跟那小賤人......”陸曉川沒有把話說話，因為說到一半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殺氣從背后飄了過來。“嘿嘿，嫂子，我瞎說的，我瞎說的！”即使陸曉川先認了錯，可是還是被李嫣兒狠狠的給擰了耳朵。

“靈兒多好一個姑娘，別在她背后說壞話，她之前也是希望你和鈺兒能夠在一起，也是好心！”

聽見李嫣兒這么為那個丫鬟開脫，張超有些不高興。“她之前是好心不假，那現在呢？就可以吃我張家的，穿我張家的，用我張家的，到頭來給外人通風報信？要不是覺得她這些年伺候你也不容易，我早讓人把她亂棍打死了！”張超一甩袖子，一屁股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曉川你也坐。”

“你小點兒聲，萬一被她聽見了呢！”李嫣兒白了張超一眼，轉過頭又一臉慈愛的看向了陸曉川。“有去找過鈺兒妹妹嗎？年后去過靜心庵瞧過她一次，比之前又瘦了，唉！”李嫣兒一提到張鈺兒，竟然鼻子一酸，站在張超旁邊抽泣起來。“鈺兒妹妹太可憐了，一提起她來我就心酸！”

李嫣兒在那低聲的抽泣，張超一邊安撫著李嫣兒，一邊偷眼觀瞧旁邊坐著的陸曉川。陸曉川尷尬的不知道說什么，只好抿著嘴不敢出聲，生怕惹惱了他們夫妻兩個，被他們兩個的口水噴個半死，畢竟當初張鈺兒受傷是給他擋的那一箭，之后還苦苦的等了他這么久，陸曉川都覺得自己不是個人。

“咳咳！大哥，曉川今天來是想有事求你幫個忙！很急，否則我也不會深夜前來打攪！”

見到陸曉川一臉正經的樣子，張超拍了拍李嫣兒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裝下去了，畢竟正事要緊。見到表情收放自如的這兩夫妻，陸曉川不禁搖頭苦笑。“什么事，說吧！別的我不敢說，這西川城里還真沒有我不知道的！”張超一臉自豪的拍著胸脯，得意的看著陸曉川，就差嘴上說快問，快問，老子啥都知道！

“幾個月前被劫走的餉銀是不是被藏在城里？”

陸曉川這直接了當的話把張超問的一愣。“為什么這么說？”

“大哥，你就說是還是不是！”陸曉川每個字都用了十分的力，雖然聲音不大，可是每個字都震得張超心頭一顫。加上陸曉川那毫無波瀾的眼神，張超可以肯定，陸曉川肯定是得到了什么確切的消失，否則他斷然是不會這么胸有成竹的。

張超知道自己想要應付了事是不可能的了，嘆了一口氣，微微的點了點頭。得到了張超肯定的回答，陸曉川眼睛一亮，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二位兄嫂，曉川有事先走，告辭！”聲音還沒有在屋子里散去，陸曉川就已經消失在了屋子里，若不是窗戶吱呀吱呀的晃動著，他們兩個甚至會以為陸曉川從來沒有來過。

“他瘦了！”

“也沉穩了！”

“但是比原來白了！”

“功夫又精進了！”

“也更有禮貌了！”

“屁！他把你放在窗邊最喜歡的花兒給拔了！”

“嗯？哎呀，這個小王八蛋，下次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我的心肝兒啊！還好，還好，還給我留了一株，我可得把它藏起來，藏起來。”

今天城里巡夜領頭的叫孫誠，原來是城里出名的地痞，自從偶然闖進了一次城里的鎮遠鏢局之后，性情大變，拜了總鏢頭林南天之后，還謀了一個巡夜的差事，因為他本來就會些拳腳，加上又經由林南天指導過些日子，憑借著一副好身手，很快的就爬上了巡夜小隊長的位置。

“隊長，隊長！咱們都繞了兩圈了，也沒什么動靜，要不去醉仙樓吃點兒小菜暖暖身子？”一個尖嘴猴腮的小瘦猴滿臉賤相的貼在孫誠的旁邊，也不管孫誠惡不惡心他，孫誠往后躲，他就往前靠。

孫誠避無可避，一把把這人推到了一邊。“我說飛猴兒，老爺今天特意囑咐咱們不能偷懶，你怎么把老爺的話都當耳旁風了？再說了，現在可不比平常，那行驛里面都是些大人物，要是因為咱們疏忽了，那些大人物被小蟊賊給擾了，別說你我了，即便是老爺都得受處罰！少玩兒幾天妓女，憋不死你！巡你的夜吧！”

那個叫飛猴兒的人被孫誠狠狠批了一頓，臉色有些難看，應了聲喏，又退回到了隊伍當中。見到飛猴兒老實了，孫誠掐著腰看著自己身后這幫有些不情愿的手下。“這些日子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平時怎么玩兒都行，現在這當口要是出了差錯，誰擔的起？等熬過了這段時間，咱們再繼續，明白了嗎？”

“明白了，隊長！”

雖然他們嘴上痛快的答應了，但是孫誠知道這里面大部分還是不情愿的，可是他也沒有辦法，這幫人被之前的隊長給帶壞了，平時都懶散慣了，這個時候哪會提起什么精神來，沒有人半夜偷偷離隊，孫誠就已經燒高香了。

巡夜的隊伍剛剛離去，街邊樓頂上一個身形矯捷的黑影一閃而過，朦朧月光的照耀下，那黑影就像一只在草原上狂奔的孤狼一樣，那種舍我其誰的氣勢，把頭頂的月光都顯得黯淡了。黑影最后停留在一處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屋頂，確定沒有人跟蹤他之后，翻身進了院子。

“可以肯定，餉銀就在城中！至于能不能找的到，就要看你們的狼群是不是有你們三個說的那么厲害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老三，明天把狼牙的標志撒到城門外面，通知弟兄們，進城！”

“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聯絡！”黑影把門推開，腰身一扭，輕飄飄的飛上了高高的院墻，再一個跟頭，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里。

見到黑影消失，屋子里一只大手伸了出來，正準備關門，恰好頭上原本被烏云遮住的月光灑了下來，精準的照在了這只手主人的臉上。如果這個時候萬羽樓在場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個人正是晌午時候，在官道上茶棚處重重傷了他的漠北三狼中的老三哈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