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雖看破，無需說破

自打張太一領著陸曉川一進會客廳，坐在小王爺下垂手的杜如晦就發覺會客廳里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原本坐在下面一臉諂媚的富賈們剛見到陸曉川，臉色立即變的凝重了起來，有兩個已經把半邊屁股挪到了凳子外面，看樣子已經準備好隨時站起來離開這里。杜如晦佯裝口渴，端起茶碗，假裝喝茶，卻是偷眼觀瞧小王爺身后面無表情立在那里的陸曉川，他知道，這些人都是看到他才變得這么緊張，看來這其中必有貓膩，有意思，有意思！

小王爺雖然只顧著和旁邊的東臨知府秦伯陽還有西川知縣許明堂說話，但是會客廳里氣氛微妙的變化他也感覺到了，即便早就預料到氣氛會轉變成這樣，小王爺還是被他們針鋒相對的氣勢給搞的分了心，導致說話的時候好幾次都差點兒語無倫次，險些就出了丑，自己丟面子是小，皇家的面子他可丟不起！“西川是你們兩位大人的地界，我和杜大人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早日追回餉銀，還得仰仗兩位大人和各位豪紳們的大力支持！”見到小王爺拱手抱拳站了起來，其他人也都紛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小王爺請放心，微臣等自當竭盡全力，早日追回餉銀！”秦伯陽最先跪倒在地，咚的一下就他的腦袋重重的叩在了地上，隨后就是許明堂，再之后就是下面一眾的豪紳們了。

“各位請起，各位請起！今天我請諸位來，一是表明小王希望早日追回餉銀，這二嘛！”小王爺把身后的陸曉川拉到了自己前面，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表面上小王爺只是隨意的把手搭在陸曉川的肩膀上，實際上他卻是用手死死的壓住陸曉川的肩頭。本來小王爺還想再寒暄一下，再提蓄謀的事情，但是他已經感覺到身后的陸曉川就要爆發了，再拖下去的話，必定會出事，這才打亂了之前的計劃，提前把陸曉川從自己身后給拽了出來。“陸曉川的命小王保了！”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就連一直穩坐釣魚臺的杜如晦都轉頭看向了小王爺，摸不清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而陸曉川的身份也逐漸撲朔迷離了起來，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值得讓小王爺這樣護著？會客廳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小王爺是什么意思，一時間應下了也不是，不應下也不是，進退兩難。反到是一直精神緊繃到極點的陸曉川卸下了戒備，臉上雖然依舊是十分嚴肅的表情，心里卻是暗暗苦笑。他知道小王爺已經知道他和西川城里幾大家族的恩怨了，他也知道小王爺不是因為當初他救過小王爺一命，才這樣護著他，他還知道這不過是小王爺安撫的計策罷了，安撫下面跪著的他的仇家，也是安撫陸曉川。

“三年前，小王隨父王血戰安南的時候，陸曉川數次救小王爺于險境，這個恩情，小王一輩子都會記在心里！至于他的那些恩恩怨怨，小王不會用權力之便在背后幫助他，但也不允許有人在查案的期間從背后對我的救命恩人下毒手！”小王爺冷眼的掃著跪在地上的眾人，他知道這其中早就有人密謀殺掉陸曉川了，雖然一個陸曉川不值得他去得罪這么多的巨商富賈，即便陸曉川救過他的命，可他知道他現在身邊需要信得過又有能力幫他解決問題人，而這個人無疑就是陸曉川。“至于案子辦完之后，你們的私人恩怨怎么解決是你們的事，在案子沒結束，餉銀沒有追回來之前，你們誰敢動陸曉川一根汗毛，就是與小王為敵，與整個鎮邊王府為敵，也與整個朝廷為敵！到時候，就別怪小王我心狠手辣，不講情面！”小王爺終是練過武，上過戰場的人，每一句話都是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好像刀子一樣釘進了眾人的耳朵里。可是聽完小王爺的話，在場卻有兩個人臉上露出了不同深意的微笑，雖然轉瞬即逝，可是仍舊都被對方察覺到了。

小王爺的這個下馬威聲勢著實搞得很足，本來西川的幾大家族還想著和這位乳臭未干的小王爺周旋一二，可是今晚一過，想必都會打消這個荒唐的念頭了吧。

“哇！曉川！小王爺是真看重你啊，我好嫉妒你！好嫉妒啊！”張太一背著手，走在前面，半開玩笑的回了自己的屋子，陸曉川見到張太一進了屋子，自己也推開門坐在了窗戶邊上。

陸曉川依靠在椅背上，把一直藏身在衣下的短刀抽出來抱在胸前，用腳推著椅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明顯的心里在想著別的事情。“他...他...有了！”陸曉川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地方，一激動，咚的一聲，從椅子上摔在了地上。

“什么有了？”窗戶外面，公孫碩把頭伸到了屋子里面，疑惑的看著坐在地上的陸曉川。“你怎么坐在地上？”

陸曉川揉著屁股，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有好事兒了唄！四哥，這么晚了你還不睡？”

“你不也沒睡！”公孫碩把身體轉了過去又轉了回來，伸了一個懶腰，倚靠在了窗戶上。“有什么好事兒啊，跟我分享一下，讓我也高興高興！”

“那不行，這可是我的秘密！”陸曉川一臉故作神秘的樣子，看得公孫碩著實想打人，只不過他很清楚即便陸曉川讓他一只手，他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公孫碩失望的搖了搖頭。“你總是這樣，好事不說，壞事也不說，什么事情都壓在心里，活的多累！唉？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出來干嘛？”公孫碩見到陸曉川竟然要從屋子里出來，而且不走房門，還要從窗戶跳，按著他的頭，就把陸曉川給推了回去。陸曉川雙手沒扶穩腳底下踩著的椅子，又咚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屁股啊！四哥，我是傷員，你多少照顧我一下成不成！”

見到陸曉川齜牙咧嘴的捂著自己的屁股坐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公孫碩老臉一紅，也有點不好意思。“這么晚了你出來干嘛？早點睡得了，明天咱們哥幾個就要分頭行動了，你還不好好休息，亂跑什么！”

“我是想去西跨院找一下萬羽樓萬總旗！你攔著我干嘛啊，哎呦我這可憐的屁股！”剛才這一摔，真是把陸曉川摔的不清，雖然他在接觸地面之前有所準備，可是還是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氣，不用仔細查看自己的傷勢，光憑感覺就知道應該是把屁股給摔青了。

“那你可以老老實實在屋子里待著了！周百戶和萬總旗領著錦衣衛晌午過后就出去了，！”

“啊？去哪了？”聽到公孫碩說萬羽樓竟然不在行驛里，著實有些驚訝，錦衣衛的職責不是保護欽差大人嗎？怎么兩個欽差都在行驛里，他們離開行驛干嘛？

“不知道，我也沒敢問吶，咱們和他們又不熟，哪里好意思打聽別人的事，自己分內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呢，哪兒還能顧得上別人！”公孫碩撇了撇嘴，言語之間盡是埋怨。“好了，你在屋里好生歇著吧，你的頭還暈嗎？郎中說你得多休息。”公孫碩指了指陸曉川的頭，語氣從埋怨轉成了關心。

陸曉川輕輕晃了晃自己的頭，又用手輕拍了拍。“好多了，應該沒什么大礙了，我身體好著呢，沒事！”感覺到自己沒什么異樣，陸曉川大大咧咧的笑了起來。

“你注意一下，我得去巡邏了，今晚我當值，我這個命苦的孩子啊！走了！”

目送走垂頭喪氣的公孫碩，陸曉川看了一眼掛在夜空上的月亮，眼睛晃了晃，不知想了什么，隨后又搖了搖頭，吱呀~關上的窗戶。

良久，屋子里傳出來幽幽的聲音。

“最后一次助你成事，之后你我兩不相欠！”

曉看云起暮觀陽，

羅帳孤冢兩茫茫。

又是一年秋風渡，

十萬男兒望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