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會忘記……自己的身份……
烈日炎炎之下,一名年約七、八歲的小女孩手上抱著一個破舊的小木偶,仰首望著眼前白衣飄飄的小少年,臉上淚痕未干,認真地問道:“你是說真的么?”
小少年白了她一眼,不耐煩道:“你不要再哭了,本皇子會好好保護你的!”真是麻煩!都不知道母妃是在干什么,竟然要他去照顧這個丑八怪!
“你不騙我?”小女孩仍是將信將疑的樣子。
“本皇子從不說謊!你就不要再哭了!”要是讓母妃看見了,肯定又會被念了。
聽到他的話,小女孩終于破涕為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嗯嗯!”她重重地點頭,笑得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毛茸茸的頭發(fā)隨著點頭的動作一顫一顫的,圓圓的大眼睛亮得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耀眼。
小少年看著,忽然就怔了一下,看著小女孩臉上的笑容呆呆地發(fā)怔,隔了好一會兒,才惡聲惡氣地道:“不準到母妃那里去告狀!也不住再在本皇子的面前哭,不然,本皇子就不理你了!”
“嗯!心兒很乖、很乖的!”小女孩認真地點著頭,說話的時候隱約可以看見她露出來的尖尖的小虎牙,“心兒不會哭的,所以源哥哥要記得以后找姐姐的玩的時候也帶上心兒哦!”
“你怎么那么麻煩?。 毙∩倌瓴荒蜔┝耍€是道:“知道了!”
“那,我們拉鉤鉤!”
“你怎么那么麻煩??!”小少年更加不耐煩了,但還是伸出手來,尾指勾住她那小小細細的手指手。
一大一小兩根手指緊緊地纏在一起,小女孩看著,甜甜地笑了,雖然那個小少年卻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可是小女孩卻很滿足地笑了,小臉蛋被陽光曬地紅撲撲的,圓圓的大眼睛亮亮的,抱緊了手上的破舊木偶。
小少年看著她的笑臉,實在是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可以讓她這么開心的,看了看四周,說道:“你這里還真是夠破舊的!一個人都看不見!”
小女孩低下了頭,“以前的時候有娘親陪我,可是前兩年有人跟我說,娘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我就變成一個人了。不過他們說娘親離開了之后就可以不用受苦了,所以我還是很替娘親高興哦!不過如果可以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那該會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說這話的時候,她微微仰起了笑臉,望著明鏡般的天空,臉上那燦爛的笑容早已經(jīng)看不見了,只剩下不屬于她那個年紀的淡淡的惘然,還有,一絲絲的向往。
小少年看著,皺了皺眉,“你明明答應(yīng)過不會哭的!不要哭??!”
“呃?”小女孩有些訝異地看著他,驚訝道:“我沒哭??!”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快要哭出來的一樣!”
小女孩愣了愣,忽然就笑了,“源哥哥,你好好人哦,雖然你老是叫心兒丑八怪,老是欺負心兒,可是心兒還是好喜歡你哦!”
聽到這話,小少年莫名就紅了臉,又馬上惡狠狠道:“誰要你喜歡了!丑八怪!記得以后都不準哭了!”頗有惱羞成怒的樣子,又道:“本皇子走了!”便立即轉(zhuǎn)身走了,聲音還沒落下,便已經(jīng)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小女孩看著小少年的漸漸遠去的身影,笑得很燦爛地點頭,小小聲地承諾道:“心兒以后都不哭了,不會再哭了!”
那個小小的身影漸漸都淡去了,無盡的黑暗緩慢卻不止步地向她襲來……
精美的宮殿里靜悄悄的,華麗的床榻上,風(fēng)輕輕地吹過窗幔,沉溺在夢境中的少女緊緊地蜷縮成一團,一滴晶瑩的清液緩緩地劃過眼角,卻很快地被風(fēng)吹干,再也無任何痕跡。
緊緊蜷縮成一團的少女無意識地抱緊了自己,卻如何也溫暖不了,即使是蓋著柔軟又溫暖的錦被,她卻還是手腳冰涼一片,似乎是再也溫暖不了,涼涼的一片,好像是,寒風(fēng)吹徹。
夢里的那個小少年盡管總是對她露出那種不耐煩的表情,但是每一次他卻總是會耐心地牽著她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帶著她游走在熱鬧的街道上。
那時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精彩、那么熱鬧的,可是無論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精彩、多么的熱鬧,她總是乖乖地牽著少年的手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然后仰高頭望著走在身前的小少年,滿心滿眼的喜悅。
那個時候,對她來說,那個小少年,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盡管那個小少年在她的生命中只存在了很短很短的一段時間,可是他那暖暖的觸感很好的大手,卻是她在以后十二年間的孤獨日子里的支撐。
那只暖暖的手,那抹偶爾會露出來的溫溫的笑容,還有,那個不似誓言的誓言……只要你不哭,本皇子就會好好的保護你,這些都是她心中溫暖的源泉,可是……
一滴又一滴的清液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寒冷的緣故,少女的身子越縮越小……
她等了十二年,終于等來了那個說要保護她的人的提親,可是,卻無論如何葉沒有想到,那個說著會保護她的人,想要娶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他根本就忘了十二年前對一個小女孩承諾過的誓言。
沒有了,已經(jīng)沒有了,所有的一切,已經(jīng)隨著那名小少年的離去而消失不見了……
那個偶爾會對她露出溫柔的笑容的少年,已經(jīng)不知何時消失在記憶里的洪濤之中,再也再不回來了。
她只是在不斷地重復(fù)著期望,然后又失望,再期望,又再失望的無邊深淵之中,無窮無盡地摧毀掉她的希望,無窮無盡地折磨著她早已經(jīng)不堪重負的心靈。
月上中空,柔和的月光傾瀉下來,睡在內(nèi)側(cè)的少女不安地蜷縮著身子,睡在外側(cè)的男子下意識地摟緊了她,照入窗內(nèi)的月華像是輕紗般籠罩在兩人身上,當真美如一副精心描繪出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