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關窗寧兒還一邊道:“主子,您還是先去用膳吧,等下膳食冷了的話,吃了對身子不好的,不要老是讓奴婢這么操心啊!”她在心里嘀咕著,自己變得這么羅嗦,倒跟王府里的老媽子一個樣了!
看到她手心里握著的那篇落葉,寧兒不由得嫌惡地皺起眉頭,“主子,您怎么把那么臟的東西拿在手里?”語氣中充滿了不贊同,“這種東西除了弄臟您的手之外還有什么用途啊?”
夏沐心愣了愣,看向手里握著的落葉,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也是,這種廢物一般存在的東西,總是會招來別人的輕視與不屑的。”
緊握的手輕輕一松,枯黃的樹葉從窗外飛了出去,在落地之前又被一陣風帶了起來,飄飄揚揚地又被飛了起來,輾轉著,飛揚著,漸漸除了冷寂的庭院,慢慢地沒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寧兒看著,卻不知為何,心中一陣難受!主子方才說的那句話,真的只是在說落葉么?寧兒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了。
“王爺駕到!”
驀地,一道響亮的喊聲從屋外面響起,夏沐心與寧兒均是一愣,彼此都可以在對方的臉上看到驚訝的神色,最后還是夏沐心最先反應過來,收拾好臉上的神情快步迎了出去。寧兒見狀也反應過來,跟了出去,先一步跪了下去,“奴婢見過王爺!給王爺請安!”
“臣妾未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請王爺恕罪!”低垂著臉,她恭敬地跪了下去,視線觸到停留在她眼前的一雙黑色靴子,但是那雙黑色靴子只是略微停留了一下,下一刻便繞過她了。
沉默,在空曠的殿堂上蔓延著,徘徊著,上升到屋頂。
時間在慢慢地流逝,辛思源始終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主仆二人,繃得緊緊的臉部線條顯示出冰冷的氣息,也讓人無從得知他的心中所想。
半響,他忽然道:“你先下去!”卻依舊沒有喊夏沐心起來。
寧兒遲疑了一下,不安地看了夏沐心一眼,才叩頭恭敬道:“奴婢遵命!”便低著頭倒退著出去了。
于是,偌大的寢室里便只剩下辛思源跟夏沐心兩個人了。
安靜的空間里,似乎連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清楚地聽見,夏沐心低著頭,聽見他在上方淡淡道:“聽說今日王妃替瑜兒教導了她的下人,是么?”
夏沐心低著頭,平靜道:“那侍女不懂規矩,臣妾不過是在教導下人罷了,王爺對此可是有如何不滿?”
“呵!”他嗤笑一聲,才不慌不忙道:“起來吧!”
即使是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臉色,但是夏沐心卻依舊可以在他的聲音里聽見那一絲絲的不屑,她咬了咬下唇,近乎強迫地讓自己平靜下來,“謝王爺!”
跪的時間有些久了,站起來之后她才發現自己的腳有些發軟了,而且膝蓋以下的也全都麻木了。
苦笑了一下,她仰首微笑,以一種王妃該有的態度,不卑不吭道:“王爺深夜到此,可是要在此留宿么?”
瞇了瞇眼,辛思源無視她的笑顏,只是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道:“果真是女大十八變,小時候明明是這么丑的一個人,長大了竟也會變得如此好看。”
夏沐心微微一僵,即使兩人已經有過比這還要親密無比的時候了,可是她卻還是不習慣一個男子對她表現出這種親昵的動作。
終于,辛思源放下他的手,道:“在夏韻清還沒找回來之前,你便暫時以她的身份留在王府吧!”
“王爺,請恕臣妾無法遵循!”夏沐心抬起頭,直視著他,“臣妾是夏沐心,永遠都不會是夏韻清!”
“本王說你是夏韻清,你便是夏韻清!”辛思源冷冷道,“要知道,天下的百姓們都知道本王娶的宰相之女夏韻清!若是突然變成夏沐心,你讓本王如何向百姓們交代?”
“……”垂下臉,她無言以對,辛思源便冷冷的笑了,“再說,本王想娶的人,一直都是夏韻清!”
“那又如何!”夏沐心平靜地看著他,聲音冷靜,“嫁進來的人,就算你再怎么想否認,也還是我夏沐心!”
只有這一點,她是絕對不會妥協的!她是不希望別人注意到她,但是她更不希望別人抹煞掉她的存在!
辛思源不怒反笑,道:“試問天底下有誰不認識夏韻清,又有誰認識夏沐心?”
“臣妾不需要別人來認識,只要臣妾自己知道便行!”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卻透露著難以撼動的堅定,辛思源不由得愣了一下,看著她那雙漆黑如墨的幽眸,微微一瞬間的晃神。
夏沐心沒有注意到,又接著道:“外面的人要怎么說都可以,但是,臣妾希望王爺,不要再明知道臣妾是夏沐心的情況還把臣妾當成夏韻清!”
一陣風吹過,橙黃色的光焰隨風晃動了幾下,搖曳不定的光影映照在墻壁上,在墻上映照出溫暖的顏色。
可是不同于那溫暖的顏色,寢室里的氣氛卻是越來越冷下去的,辛思源回過神來,定定地望進那雙漆黑如墨的幽眸中,良久良久,他才移開視線。
卻忽然道:“本王忽然想聽琴,王妃可以給本王演奏一曲么?”雖然是在詢問著她的意見,但是他的語氣卻絲毫聽不出詢問,明顯就是不容質疑的命令式。
夏沐心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為何剛才明明是在講她的身份問題,現在卻一下子轉到這里來。
但是她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一毫驚訝的神色,垂首應道:“是!”
微微福了福身子,她緩步走到琴案前,望著靜靜擺放著的木琴,淡淡的暖意染上眉梢,不均勻的光線打在她的臉上,清淺柔和,那一瞬間,竟是讓他的眉眼爬滿了驚艷。
輕輕地撥了撥琴弦,綿長悅耳的聲樂輕緩地飄在寢室里,淡淡地環繞著,在這空曠的寢室里纏綿不去,一絲一縷,猶如輕紗曼舞,仿若讓人跌入一個無邊的綺夢,再不愿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