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并不是所有第六感都是對的，線索也不是拍電影，隨便就能發現的，做無用功是最稀松平常的。

又跟蹤這個小明星回到了考察團的住所，算是白跑腿了，耿亮有點喪氣，實在是不知道這個考察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最可恨的是，明知道有問題，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問題，問題在哪兒，就很煩。

考察團晚上的宴席上多了幾個人，但是耿亮不知道他們是誰，只能暗暗記下來，回頭讓冷峰查查。

關旗穿著便裝，來到了街口，看到一個一邊賣報紙，一邊東張西望的小報童。

“先生來份報紙嗎？這里有最新的馬賽和舞會信息”報童趕緊推銷報紙。

“老札捕房里有幾個包打聽？”關旗問。

報童愣了一下，原本殷勤賣報紙的表情一變，笑嘻嘻的說：“原來是個巡捕呀”

“你怎么知道”

報童把報紙揣回報紙袋里，沖關旗勾勾手指：“跟我來”報童走了兩步后，回頭說：“把你的證件給我看看”

關旗：“呵呵呵，小家伙，包打聽沒告訴你規矩么？”

買賣消息的雙方，都不可以打聽什么身份，要是認識就沒辦法，不認識的話，不要打聽。

小家伙昂著頭：“老大說了，最近風聲緊，規矩得改改，想打聽消息，得知道你是哪兒的巡捕，什么官的，不然這單子不接！”

關旗說：“你們還有老大呢？”

“包打聽們只認老大，別人不能找，這是我們的規矩！”小孩一聳鼻子，十分驕傲的樣子。

關旗微微皺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小報童，心中思索著這突然改變的規矩背后是否另有隱情?！靶?，我理解你們的顧慮。但我不方便透露太多，你就說，能不能幫我這忙？”

小報童雙手抱胸，歪著頭道：“那可不行，老大的話就是命令，不知道你身份，我可不敢隨便接活，不然回頭老大收拾我，我可吃不消。”

關旗沉默片刻，從兜里掏出一枚現大洋，在手中拋了拋，發出清脆的聲響?！靶〖一?，這枚銀元怎么樣？只要你幫我聯系上你們老大，這錢就是你的?！?

小報童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可很快又恢復了警惕，咽了咽口水道：“錢好東西，可老大說了，小心有命拿沒命花。你要是真想見老大，就先讓我看看你的證件。等老大見了你，要是覺得能跟你合作，說不定這銀元也能歸我”

關旗覺得包打聽手下，額，也不算是手下，合作吧，包打聽合作的這樣小線人，還都有些本事，精明得很。他從懷里掏出巡捕證件，說：“給你看看吧”。

小報童仔細瞧了瞧，臉上露出了笑容，“行，跟我走吧。不過你得跟緊點，可別跟丟了?！闭f完，小報童將報袋背好，在前面小跑起來。

關旗緊緊跟在后面，穿過了一條條狹窄的小巷。時而寬敞時而狹窄，利于逃跑和甩掉追蹤者

拐過一個彎后，小報童在一扇破舊的木門前停了下來。他輕輕敲了敲門，門內傳來一陣低沉的詢問聲，小報童對著門縫說了幾句暗語，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走進去一看，好幾個報童正在收拾小院子，一個清脆的銀鈴般的聲音響起：“都要認真清理啊，這里以后就是咱們的家了”

關旗愣了愣，女孩的聲音！伴隨著那個報童的通報，聲音的主人走了出來，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女孩。

“你是他們的……老大？”關旗愣了。

女孩也愣了，她說：“你是關探長！”

認出來了？報童說：“對呀，他就是關旗，我在街頭一眼就認出來了”

也對，報童們什么報紙沒看過，怎么可能沒在報紙上看到過關旗的照片。

“那你還要我的證件？”關旗問。

小孩：“那是要看看你找我們合作的誠意”

女孩說：“我可不是他們的老大，他們的老大不在這兒，我叫崔英子，是報社的實習記者”

關旗：“你才多大？當記者？”

女孩：“我都18歲了，就是長的不大，喏，這是我的實習記者證！”

關旗一看，還真是，雖然這個叫《錦畫》的報社是個以娛樂板塊為主的小報社，但是也確確實實是個報社。

“你怎么和報童們在一起”

實習記者一叉腰：“我是記者呀！各個區域報童們消息最靈通，而且，和他們關系好，也方便賣我們報社的報紙呀！我和他們在一起合情合理”

“的確合情合理”關旗說：“但是這也是最不合情理的地方”

“什么？”

關旗說：“像申報之類的大報紙，對報童是有一定要求的，包括略懂英文和粗識漢字，待遇大約一個月十塊錢，每個人負責一片區域，不會賣別的報社報紙，而具有這種水平的報童多半是有家庭的，根本不需要住在這里”

實習記者一時語塞。

“實習記者小姐，你對一個探長撒謊，是要我懷疑你有問題么？”關旗看著她。

崔英子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有些閃躲，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探長，我沒有撒謊，我確實是《錦畫》報社的實習記者，和報童們合作也是為了工作。至于你說的那些情況，可能這里的報童比較特殊吧。”

關旗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試圖從她的神情中找到破綻?！疤厥猓吭趺磦€特殊法？這些報童在這里居住，背后肯定有不簡單的原因。你最好如實告訴我，不然我有理由把你帶回巡捕房?！?

崔英子咬了咬嘴唇，猶豫了片刻?！疤介L，其實……這些報童大多是孤兒，難民，無家可歸，有的都營養不良。我看到他們可憐，就把他們聚集到這里，想著大家互相有個照應。而和他們合作賣報紙，既能讓他們有口飯吃，也能幫我們報社拓寬銷路?！?

關旗的眼神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依然充滿懷疑。“那你為什么一開始不直說？還搞出什么老大、規矩的事情?！?

崔英子低下頭，有些愧疚地說：“我怕你會誤會我們有什么不法勾當，而且這些報童們都很警惕，我也是順著他們的意思，想試探一下你的來意。”

關旗沉思了一會兒，覺得崔英子的話有一定可信度，但還是不能完全消除心中的疑慮。“那你說說，最近這規矩改變，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崔英子說：“好吧，關探長，我相信您像報紙上說的那樣正直，其實之前也沒什么，報童們經常幫包打聽們弄點消息，可是就在這幾天三個報童失蹤了，知道消息的報童說，他們三個幫包打聽盯過梢，我擔心跟他們盯梢的人有關，所以才，才整出這個規矩，一方面是保護其它的人，另一方面，也是看看能不能通過這事，找到那個包打聽，找找孩子們在哪兒”

關旗心中一沉：“你說的孩子，是不是穿著一身臟臟的灰衣服，帶著土色報童帽，大概這么高，三天前開始的盯梢？”

崔英子無奈的搖搖頭：“你說這些特征太普遍了”

“為什么說是昨天失蹤，他們每天都會回來么？”

“不是，不過他們會提前說時間，約定昨天回家的，可是沒回來”崔英子擔憂，這里是大上滬，不明不白的失蹤太常見了，巡捕房都懶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