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利刃14
- 破罪錄
- 謝律
- 2367字
- 2016-12-07 10:59:50
殺死Cassiopeia,韓冽動作頓了一下,他有正常人的痛感,Cassiopeia之前的一槍射中他左胸腔下幾寸的位置,剛才的突襲已經扯動傷口,并且他懷疑……很可能帶動那顆子彈在他血肉間游走了幾分。
在動作停頓的片刻,身后的男人已經一個手刀劈向他脖頸,礙于小腿傷口,韓冽只能小幅度的閃避,肩部痛覺襲來,他微微踉蹌了一下,然后轉身屈腿膝蓋頂人小腹,人的肋骨很脆弱,很容易被……弄斷。
骨裂的聲音清晰,那個男人痛的喊了一聲,手從腰后又掏出一把匕首,直刺向韓冽面門。韓冽俯身就地一滾,從Cassiopeia手中奪過槍,躺在地上,雙手持槍,自下而上,一槍射出。
子彈在眉心鉆出血洞,男人雙目怒瞪,也只能不甘倒下。
韓冽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失血導致目盲,他開始間歇性的看不清東西,然后他抬手捂住傷口,很輕地、很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單手撐地站起,地上是橫七豎八的尸體,他一一跨過他們,撿起地上自己的手機,手機被Cassiopeia徹底擊碎,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塊廢鐵。他記得最后一個電話是池尋打來的,可惜他接不到了。
舔了一下嘴唇,拿著槍將屋子再次檢查了一遍。
最后他停在Cassiopeia面前,這個女人在喪失生氣之后,終于顯現出了本來面目,她似乎像一個演員,能表現出任何想扮演的表情,偽裝對她來說就像是化妝,她可以扮作十六歲的少女,也可以變回那個妖嬈的女人,韓冽對她不感興趣,但很想知道,這樣一個人物背后,藏的究竟是什么。
然后他轉身,推門出去。風雪在瞬間將他裹住,24小時的電臺現在正在播放新聞,寒流襲來,本市今夜溫度急降,暴雪將持續二十四小時,雪量不斷增大。
韓冽對此并不知情,雪花被睫毛攔截,他按下鑰匙,車燈在前方亮起,燈光穿過漫天飛舞的雪花,看上去就像隔著濃霧一般。
積雪已經有些厚,踩上去沒過鞋子,韓冽步伐愈加拖沓,而后終于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將鑰匙插入,打開暖氣,韓冽啟動車子,未及車輛有反應,便趴在方向盤上昏迷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白雪依舊洋洋灑灑。車內溫暖如春,音箱放著肖邦的19號A小調圓舞曲。
這大概是肖邦最簡潔的一首曲子。
“簡潔是智慧的靈魂,冗長是膚淺的藻飾。”
池尋笑起來,歪著腦袋斜了他一眼,“莎士比亞。”
他穿了件杏色的套頭衫,靠了個黑白條紋的抱枕斜在副駕上,看上去暖意融融的。韓冽醒來之前,他正在看一本厚皮的Charles/Nash/and/Siddhartha/Sen的Topology/and/Geometry/for/Physicists.
“這個年紀學物理,晚了點吧?”
“我這不是怕跟不上葉大物理學家的思路嘛。”池尋懶洋洋的翻著書,車窗外白雪紛飛,那冷意好像絲毫透不進來,一瞬間韓冽只覺得現世安穩,何懼流年。
“你當初……為什么要學心理學?”
池尋樂的一雙眼睛勾起來,韓冽瞟一眼就知道,這人肯定又要開始扯謊,他們倆認識二十多年,池尋眨一下眼睛韓冽都知道他有什么心思。
“我吧……當時就是擔心你啊,你看你,整天一副面癱臉,什么情緒都沒有,嘖,說你沒點兒心理疾病誰信啊,當然了,這年頭,心理沒點兒毛病都不好意思出去見人。不過你吧……你這人,就算生病了也不會跟人說的,我想著,咱們倆怎么著也算是朋友,那我就辛苦點兒,替你看看唄。”
池尋說著還沖人一抬下巴,頗有點兒恃寵而驕的意思。偏偏他生的一幅好相貌,這樣囂張驕傲,竟也如春意般好看。
韓冽低聲笑著,抬手輕輕撫了一下人發鬢。池尋似乎覺得癢,微微別過頭去,嘴上便嘟嘟囔囔:“你別碰我。”
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其實總是這個樣子的,各做各的事情,池尋似乎一直有看不完的書,他性子有點兒像貓,瞧你忙的時候就不時戳弄一下你,等惹得你的注意了,便搖搖尾巴甩開你,你再怎么哄也沒用,死活不去你懷里。
他將人性看的通透,卻反而是一幅天真無謂的樣子。
但是韓冽明白,池尋這個人和唐暮歌正相反,他看上去對人人都好,實際上……是很寡情的。
他似乎每天都熱情洋溢,每天都很快樂,然而在有些時候,他會脫去玲瓏的外衣,露出那看透了的,無喜無怒的……真實情緒。池尋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所想的事往往徑直超越了很多東西,隱隱約約接觸到并非常人所能理解和逾越的境界。
那個境界太寂寞了。
感情啊……一旦看透,未免就太無趣了。
韓冽隱約明白,池尋愿意來做警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正義、真相,這些被人為定義了的東西,對于他來說有意義,但于池尋而言,星空熠熠,浩淼如海,人世蒼茫如此星海,實在太不需要憐惜了。
他所保護的,只是韓冽在保護的東西罷了。
“池尋。”
“嗯?”池尋仍舊看著書,但沖人挑了挑眉毛,示意自己聽到了。
“我們認識多久了?”
“呦喂,你是打算計量到天?”池尋開口就嘲諷,卻還是真的認真想了想,“咱們倆初見是什么時候啊?我出生的時候你去醫院里看我了嗎?不能吧,那時候你還不到一歲啊,不過阿姨和我媽關系那么好,抱著你去見我也不是沒可能啊。”
嘮嘮叨叨說了一堆,偏韓冽還挺喜歡聽,就那么安靜地看著他瞎貧,到最后池尋都扯不下去,自己先笑了出來:“我們認識……二十四年了。”他雙眼看著韓冽,目光很清澈,帶著愉悅溫暖的笑意,“我這二十四年,都是跟你在一起的。”
小時候他們兩家是鄰居,韓冽和池尋幼兒園、小學都是一起上的,后來韓冽搬家,到底還是一個城市,兩個人上的都是最好的中學,所以還是在一起。到大學時分開,緊接著池尋出國讀書,兩人依舊只要有假期就湊到一塊兒。池尋博士畢業,韓冽進入警局一年,池尋跟著進來。
他們確實沒有分開過。
池尋記得有人定義過天才,說出生天才,是一個家族的幸運,是天才本身的不幸,而他的幸運,在于有韓冽陪在身邊。
“池尋。”
“嗯?”
韓冽看著他,忽然笑了一下,然后轉開頭去:“暖氣開的太高了,我有點熱。”
“韓冽,”池尋注視著他,眼神漸漸暗下來,似乎很難過,又似乎慶幸此時還有自己陪在他身邊,“車沒有發動起來,你感覺熱,是因為大量失血進入低溫癥的最后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