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著墻上的開關(guān)，赤白色燈光大亮。

滿屋子都是書架，長期不曬太陽，一股潮濕的味道。

每個書架頭上都有表明時間、部門的標(biāo)簽，池尋去翻2006年，韓冽去找爆破組的資料。

池尋看書很快，細長的手指撥動書頁，幾秒鐘的時間就可以看完一頁。2006年的資料，他從書架間穿梭，轉(zhuǎn)眼就找到了最后一排。

什么也沒有。

“爆破組那邊有什么問題嗎？”

韓冽也將爆破組2006、2007兩年的案件記錄翻完，搖了搖頭：“沒有。”

還有兩分鐘時間。

韓冽后退了一步，站在更遠的地方方便看清整個屋子全體，池尋在同一時刻，又從尾至頭，快步將所有書架略了一遍，最后停在某個架子前面。

韓冽跟他一起走了過去，在那個架子最底層，有兩個格子是空著的。

池尋蹲下去，本應(yīng)裝著資料名稱的透明標(biāo)簽牌空著，有人將里面的紙箋抽了出去。

兩個格子，如果是放檔案袋，十個案子的都可以放下了。被人拿走的資料究竟是什么？池尋看了一眼韓冽，韓冽心中對時間估量的十分精準(zhǔn)，知道門口的保安快回來了，把池尋拉起來就帶他往外走。

“你覺得那里究竟放著什么？”池尋壓著聲音問他。

韓冽抿著嘴沒有說話。

池尋掃了他眉眼一下，突然站住扒住門不肯走。

韓冽看他一眼，無奈嘆氣。

“我不知道。”他說，一面拔下門上的鑰匙掛回門口的桌子上，他微微偏頭聽了聽聲音，知道那個警察還在廁所里面蹲著。然后他低頭從人桌子上翻出登記簿。

池尋看著他這么一套行云流水般自然的動作，內(nèi)心不由感慨：果然就是韓冽這種從來不做壞事兒的，偶爾做一次真是穩(wěn)準(zhǔn)狠。

感慨完了就湊過去看，這兩天的登記簿上只有一個名字。

方簡。

K局局長——方簡。

池尋皺了一下眉頭，韓冽已經(jīng)敏感地察覺到聲音，拽著他拐彎進了走廊，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從樓梯口將門鎖上，又蹲下來給明顯在想事情的池尋套上鞋套。

池尋有一個超出正常人的記憶庫，換算成實體大概是一個巨型圖書館。他記得那天在警局大廳，黎楌對方局說過：“你怕我告訴他們過去的事情？”

方局有什么事情怕他們知道。

池尋將兩件事情聯(lián)系起來，回頭就去安排沈星繁。

“我有個消息要傳給Turing。”

沈星繁一臉的我沒話跟你講，轉(zhuǎn)向韓冽：“我要是能找到他，我去不跟你們來警局啦！”

池尋兩根手指按在她下巴上，把人腦袋又挪了回來：“他不聯(lián)系你是一回事，他會看你的東西是另一回事。”

沈星繁想了想，無奈承認池尋講的有道理。

她打開一個頁面，側(cè)了側(cè)頭問人：“什么消息？”

“鎖被打開了。”

沈星繁察覺池尋語氣不太對勁，偏頭看他。

池尋頭發(fā)鴉羽一樣的黑，發(fā)尾細碎，脖頸纖細，看起來十分脆弱。然而此刻斂了笑意，竟帶出一股殺伐之氣。

她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將幾個字輸入進去。

鎖被打開了……什么鎖？她隱隱覺得……那把鎖被打開的后果很嚴重，似乎是放出什么非常可怕的東西。

半個小時之后，她收到回復(fù)。

我去……平時找你找不到，結(jié)果這個消息一發(fā)你回的很快啊？沈星繁氣的就想去查IP，好歹記得先把回復(fù)內(nèi)容告訴池尋。

是一個房子的地址。

韓冽開車載池尋過去。

池尋看著電子地圖，那棟建筑很有名。以前是做外交領(lǐng)事館用的，二十年前被政府放出來，才被人買下來做了私人住宅，價格是九位數(shù)，放在BJ，都夠買一套莊園。

結(jié)果兩人還沒到，車就被人攔了下來。離著房子四萬八千里的地方就設(shè)著門衛(wèi)亭，韓冽在車上瞥一眼就知道里面那幾個不是尋常人，敲窗戶的那位硬是在一貫面癱的臉上扯出了一個很不得勁兒的笑容：“池警官，韓警官？”

“對。”

“二位請。”他后退一步，向里面做了個手勢。

雕著世界之樹的大門緩緩打開。

世界之樹，是北歐神話中的一棵巨樹。在北歐神話中，這根樹的巨木的枝干構(gòu)成了整個世界。北歐主神奧丁的長槍崗尼爾就是用此樹的樹枝做成。

進去之后足足又開了七分鐘，綠色草坪上上萬棵英國紫杉樹組成了長約3英里的迷宮。

一直到他們下車，穿著襯衫打著領(lǐng)結(jié)，完全英國老紳士樣子的管家出來為他們打開門，并屈身說：“二位請，主人已經(jīng)在等你們了。”的時候，池尋終于忍耐不住，感慨了一句：我去……這個暴發(fā)戶。

黎楌正坐在客廳，陽光透過他身前的雕花玻璃打進來，那些被雕刻出棱角的玻璃閃爍著鉆石一樣的光芒，映的他的身上也散發(fā)著金黃色的光。他穿一身唐裝，整個人斜在椅子高背里，愛馬仕的咖啡色毛毯被他墊在身后，意態(tài)優(yōu)雅神情悠閑。上好絲緞下露出一段襯里，襯得他手白得像玉一般，手里還拿著一把正宗雕花白檀扇，扇子底下掛著一個水光盈盈的玉墜子，隨著手指執(zhí)扇敲擊，便跟著輕輕晃動，玉內(nèi)如水色流淌。

整個人閑散如同一個富家少爺。

聽到池尋他們進來，抬眼一掠，那眼神明亮得像是寶光流轉(zhuǎn)，說不出的惑人。

看的池尋都一個心驚，心想這人和Turing是一伙的，怎么說也是三十多歲，三十多歲的人還長著這樣的相貌，簡直妖孽。

池尋觀察黎楌的時候，黎楌也看著他。

他穿的是藍色薄毛衣，里面是件米色的襯衫，都是柔軟的材質(zhì)，卻顯得他的身形異常挺拔，像一棵安靜的樹。這孩子朝氣蓬勃，清新自然。

黎楌看人的時候其實總帶著幾分驕傲神色，誰都看不上似的，但卻對眼前這兩個人有偏愛，見他們進來，翹唇笑了笑：“請坐。”

池尋沒接他的話，依舊站在那里看著他。韓冽站在他神色，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能判斷出池尋此時的防備狀態(tài)。

他抬起手來，輕輕在他挺立的脊背上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