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春和景明,濃郁的咖啡香彌漫在整個清晨
咖啡機在自動運轉(zhuǎn)著,新時代的機器早已不需要人去手動研磨。
氣氛是這樣的寧靜。白笙側(cè)著身子,嘴邊掛著和煦、溫柔的笑。他輕輕的看著床上的女人,睡熟中的女人也再也沒有憂傷的緊皺的眉頭,再也沒有冷漠的推離、抵抗。
或許是經(jīng)過了一夜,有些缺水,韓笙伊微微吐出舌頭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嘴唇。
這模樣像極了當(dāng)年那個還沒有任何煩惱的她。
白笙沒有意識到,他的笑容在那一刻加深。
他寵溺的捋了捋韓笙伊額前被微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又伸手替她掖嚴了被角,這才放心的轉(zhuǎn)過了身向一旁桌邊的咖啡機走去。想著等韓笙伊醒來,咖啡大概就好了……
韓笙伊是被一陣機器運轉(zhuǎn)的聲音和一陣頭痛弄醒的。她有些茫然的揉了揉稀松的眼睛,視線從模糊的天花板慢慢轉(zhuǎn)移到了床邊一高一低的柜子上,最后無意識的掃到了一旁站在咖啡機前面的男人身上。
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韓笙伊側(cè)了側(cè)頭,用手遮了遮,一邊適應(yīng)著光束一邊瞇著眼專注于看清那人是誰。
那樣的背影,她怎么可能不熟悉。
還記得很多年前,男人也是這樣,邊磨著咖啡邊等她醒來。
心境卻大不相同。
就連咖啡機好像也不是當(dāng)年的樣子了。
韓笙伊鼻頭不由一陣酸,喉嚨處也干得發(fā)疼,嘴中滿不是滋味。
韓笙伊垂著眼,雙手撐著自己起身,腦中還是一片茫然。
突然從隱私處竄上來的異樣刺痛一下子把韓笙伊驚醒了。
眼前好像是放鞭炮般噼里啪啦的閃過昨日種種畫面。
胸前因她坐起身而滑落的被子下的一切也仿佛是在驗證著那個晚上的淫亂。
白笙在這個時候回過了頭……
“轉(zhuǎn)過去!”
韓笙伊喉嚨受限,發(fā)不出太大聲音,拉被子的手卻十分迅速,不過一恍神的功夫,便已經(jīng)把自己包了個嚴實。
她頭低著,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白笙卻感覺的到她身后氣場的暗潮洶涌。
見此,白笙卻依舊筆直的走向韓笙伊。
他手里端了杯咖啡端了杯水,咖啡放在了床旁的矮桌上,單手穩(wěn)穩(wěn)的握著水遞到韓笙伊面前。
韓笙伊不抬起頭,他便一直舉著。
陰影下,韓笙伊的表情好像是動了動,眉頭往緊皺了皺,雙唇暗暗抿成了一條冷漠的直線。
就這樣僵持了會兒,只聽一聲清脆的玻璃落地的聲音,白笙卻反而暗松了口氣。
他極具耐心的又端起那杯咖啡,復(fù)遞到她面前。
韓笙伊這一次倒沒有沉默太久,“你有完沒完。”
她的頭依舊垂得低低的,聲音也仿佛從極寒極深的地方傳來。
白笙總是這樣的耐心,卻不知從何時起,韓笙伊竟這樣討厭白笙的耐心。
很多年后,他們才知道,白笙那并不是耐心,而是長久以來而形成的執(zhí)念。
而韓笙伊討厭的也并不是白笙的耐心,而是白笙的一成不變。
白笙手中的咖啡就像一座石頭懸在她的頭頂,同時又壓在了她的心上。
那一直壓抑著的煩躁之情頓時暴增。
又聽一瓷器落地,其聲音又明顯比之前強上了幾分。
“有完沒完!”
韓笙伊用那雙漆黑的眼睛緊盯著白笙,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緩慢的緊緊蜷上。
看著這樣的韓笙伊,白笙既放心于她可以把自己的情緒全部發(fā)泄出來,而不至于自己委屈了自己,又擔(dān)憂于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無措。
“小伊,”白笙一把用手扣上她的肩膀,溫柔卻不容韓笙伊拒絕,“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韓笙伊拼了命的掙扎,縱使掙扎不出,卻依舊拼了命的掙扎。
“滾!”
韓笙伊的態(tài)度也堅決的很。
韓笙伊這樣,白笙倒真的沒有法了。
他不想傷了韓笙伊,只能放開她。
“小伊……”
白笙眼中是掩不住的憂慮,站在韓笙伊面前的他全身甚至透著沮喪的氣息。
“滾滾滾,我讓你滾!”
韓笙伊這個時候根本聽不進白笙任何的話,她接近瘋癲的阻止著白笙開口。
“對對對,這是你家……”
韓笙伊胡亂的撓了撓本就凌亂的頭發(fā),從床被下一陣翻找……也沒有找到她要找的東西。
“我的衣服呢?”
韓笙伊扶著額,連看都不看白笙,顯然不想和眼前的男人過話。
看著那人把衣服拿來,韓笙伊感覺自己頭痛的更厲害了,“轉(zhuǎn)過去。”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韓笙伊感覺自己用了比平時多兩倍的力氣才把衣服穿好,她扶著床頭慢慢的挪下去,那個無法言說的部位還在隱隱作著痛,雙腿發(fā)軟的歷害,即便她已經(jīng)很小心了,卻還是一個踉蹌摔了下來。
是白笙接住了她。
這個昔日她那樣眷戀的胸膛,此時她卻是一秒都不想待。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迅速推開了他。
或許是剛才行動太猛了,韓笙伊感覺一陣的眩暈,她倚著墻稍稍回復(fù)了下呼吸便轉(zhuǎn)身要出門。
她還沒有走出幾步,便被白笙拽著一把拉了回來。
韓笙伊在白笙觸到她的那一剎那便將手抽了出來,警示的看著他。
白笙便直接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她親眼看著白笙從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放進了她掌心。
韓笙伊非常清楚那是什么,她此時只覺得這是無上的諷刺。
“白笙,你好樣的!”
她緊攥著手中的驗孕棒,腫脹的喉嚨強硬發(fā)出的喊叫讓聲音啞的不行。
韓笙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算了吧白笙,我們都是成年人了……”
“你是喜歡我的。”
白笙的一句話瞬間再次點燃韓笙伊的神經(jīng)。
“可我是個女人!”
就像身后的傷,雖然不是特別痛,可依舊會痛。
“白笙……”韓身伊費力的掰著白笙的手,可那只手就好像長在她手腕上了般,怎么也弄不下來。“我們都回不去了!”
越掙脫不開白笙的控制,韓笙伊越煩躁。她索性連帶著白笙的手將自己的手甩了起來。“我不需要你負責(zé)!”
幾番糾纏下來,韓笙伊竟真的掙脫了白笙。
“我不需要!”
韓笙伊大概真的是氣極了。她用驗孕棒直指著白笙,然后大力的將其扔在了一旁的地上,轉(zhuǎn)身離開。
這次,白笙沒有阻止她。
出了白笙的小區(qū),走在這身旁遍布花草的路邊,鼻尖是新鮮的空氣,韓笙伊卻覺得自己依舊混亂不堪,從頭到尾,都混亂不堪。
一陣催命似的電話鈴聲響起,韓笙伊強壓了壓心頭那還未散去的煩躁之情,接通了電話。
是秦睿。
“你昨天一晚上沒有信兒,你去哪了!?啊啊啊我都餓了!韓笙伊我好窮,韓笙伊你什么時候給我錢啊……”
韓笙伊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頭,將電話拉得遠了些,電話那頭依舊在嚎……
秦睿的這套說辭,韓笙伊幾乎要背下來了。
“伊伊伊伊,你要照顧我啊,我昨天都沒有看見你的人影,我從昨天晚上一直餓到了現(xiàn)在……”
“伊伊伊伊,你怎么忍心,你要對我好啊……”
“秦睿……秦睿……秦睿!”
韓笙伊叫了他好幾聲,才將他那通訴苦打斷了。
“秦睿,你也要找個工作,這樣下來……你我都要喝西北風(fēng)了。”
白笙給的那張黑卡,韓笙伊早已不用。從畢業(yè)開始,兩個人的生活重擔(dān)基本上都壓到了韓笙伊一個人身上。
“我找個工作!?”韓笙伊也不知道怎么,秦睿竟是急了,“你他媽天天住那么好的房子我還沒說什么呢!韓笙伊,做人要有良心,你住那么好的房子,就給我來幾口飯吃,你還不樂意了?”
身上不斷有風(fēng)吹來,韓笙伊緊了緊衣服,腦袋熱熱的,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著,她想大概是有些燒了。
頭腦混亂的厲害,心底的煩躁之情就要壓不下去了,韓笙伊只想趕緊結(jié)束這段對話。
“伊伊呀,我也不要求你給我買一個像你那樣好的房子,我可以和你住到一起去啊,這樣咱倆的花銷還可以減少點,我也方便照顧你啊……”
秦睿那頭還在絡(luò)絡(luò)不絕的胡扯,韓笙伊抄了個空,擠進了他的談話中。
“你現(xiàn)在在哪?”
“我在家啊,”秦睿本能的回答她,卻也不忘在末尾加了一句,“在我這個雞窩……”
“好了,”韓笙伊急忙阻止了秦睿下一個滔滔不絕的開頭,“我現(xiàn)在去找你,給你買點吃的送過去。”
掛了秦睿的電話,韓笙伊不由的長長嘆了一口氣。
門外依稀可以聽見屋內(nèi)打游戲的聲音,韓笙伊敲了三遍門,才見來人開了門。
韓笙伊提著盒飯的手微微有些酸,秦睿開了門便又坐回了沙發(fā)上繼續(xù)玩他的王者,當(dāng)然她也沒指望他可以把飯接過去。
房間里滿目狼藉,茶幾上沙發(fā)上堆了不少零食,廚房也擺滿了形形色色開過封的沒開過封的泡面,地上的角落里又被丟著幾只襪子,韓笙伊也不知道那是洗了還是沒洗。
韓笙伊強掩住心中的一陣嫌棄,左拐右拐踮著腳尖繞過地上的碎紙和食品袋,徑直走向了廚房。
放下手中的盒飯,韓笙伊便想著借口離開。
“伊伊你來了~~~”
秦睿打完了那局王者才正式看向了她,他嘴邊是甜膩膩的笑,黏了上來。
韓笙伊往后不留痕跡的退了一步,讓秦睿撲了個空。
“伊伊~~~”秦睿再次進攻,這次將韓笙伊抱了個滿懷。“我可想你了,別看就一晚上,我想你啊……”
他說著用鼻尖蹭著韓笙伊的脖頸,頭也深深的埋在她肩頭,那雙不安分的手更是游離于韓笙伊背后。
韓笙伊皺著眉暗暗用力推開了他。
秦睿眼中閃過陰厲,左手不容韓笙伊反抗的緊握住了她手腕,力度之大仿佛要把韓笙伊捏碎。
“秦睿!”
韓笙伊搖晃著掙扎著,卻無疑把秦睿的怒火撩的更盛。
“韓笙伊你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女朋友!”
聞此,韓笙伊有一剎那的愣神,待反應(yīng)過來,秦睿已經(jīng)是越發(fā)放肆了。
他的嘴唇在韓笙伊脖間亂竄,壓制住韓笙伊不斷撲騰的雙手,便把她抵在墻上一陣折騰。
“韓笙伊韓笙伊!”秦睿將她的手狠狠的按在墻面,“有哪個女朋友像你這樣,身子不讓碰,房子不讓進!”
他食指指著韓笙伊的額頭,語言中盡是嘲諷。“你以為你瞞得了我啊,你明明那么有錢,卻整天裝的跟我冷血無情要榨干你似的!說到底,你他媽就是個婊子!”
“秦睿……你放開我……”
韓笙伊心頭升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恐懼,指尖也在忍不住的發(fā)抖。
“秦睿……秦睿!”她顫抖著伸手將身上的男人拉得與自己遠了些,“你不是要錢嗎?”
男人身子果然有了一絲的遲疑,韓笙伊趁此掙脫。她站在距秦睿一米處,在桌子上扔了一張數(shù)額不大的卡。
“我還有事。”
看著韓笙伊幾乎是逃般的奪門而出,秦睿心里卻并沒有多大的反映,反正,他的目的一部分也達成了。
他伸手顛了顛韓笙伊留下的那張卡,哼著小歌繼續(xù)去玩他的游戲了。
深藍色的窗簾在風(fēng)中搖晃,米色的壁紙在陽光下泛著一圈又一圈的光暈,屋中擺設(shè)簡單整潔,客廳的桌子上只放了一套杯具,應(yīng)該是一個男人獨居。
他窗前放了一盆桔梗花,花香隱約可聞。
男人抱了個電腦坐在沙發(fā)上,舉手投足間好似比過去成熟了不少。
鍵盤擊打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客廳,他靈活的雙手不一會兒就在電腦屏幕上寫了好長的一段文字。
屏幕右下角時不時的閃爍過幾個樣子盡不相同的頭像,連帶著幾條消息。
――作者大大催更啊!
――前幾天剛把第一部看完,準時來看第二部!
――念笙這文寫的也太好了吧!擴!
而眼前這個用‘念笙’筆名的男人正是從瑞士剛回國不久的白輕翎。
在瑞士的那幾年,一向桀驁不拘的白輕翎也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思家心切。離家鄉(xiāng)越遠,思念便越深。對韓笙伊的想念與喜歡,也與日俱增。
那個時候,唯一能聊表心意的,便只有文字了。
久而久之,寫東西成了他的工作。
白輕翎把韓笙伊曾在他世界存在過的那段時光記錄了下來,他沒有想過當(dāng)初只是閑來無事打發(fā)時間的東西現(xiàn)在會這么受歡迎,更沒有想過會有這么多人關(guān)心他……和笙笙。
――大大,你現(xiàn)在到底有沒有和那個女孩在一起啊!
――對呀大大!不過咱們大大那么好,女孩一定答應(yīng)大大了!
……
“笙笙……”
白輕翎試著開口念了念那個深藏在心底的名字,許久未念,有些生疏。
“笙笙你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下班了吧……”
他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喃喃道。
說著,他便起身,伸手整了整微微有些皺的衣服,拿著鑰匙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