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縫外的腳步聲漸遠，冷月盈的銀針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肖銳心口的朱砂蓮紋已褪至鎖骨，他攥著那株干枯的止血草低笑：“王妃可知這草要搗碎了敷......“

“用你教？“冷月盈撕開他浸透的里衣，藥粉混著江水凝成糊狀，“那年你替我敷藥，把整罐金瘡藥都倒傷口上。“指尖戳了戳他腰間箭疤，“害我養了半月才結痂。“

肖銳悶哼著抓住她手腕：“那時你燒得說胡話，抱著我喊爹爹......“話音未落，峨眉刺已抵住喉間，他卻笑得更歡，“后來偷喝我的藥酒，醉倒在軍械庫里......“

江風忽卷起血腥氣，冷月盈拽著他貼地滾進蘆葦叢。三支毒箭釘入方才倚靠的巖石，箭尾青銅蓮花在月下泛著幽光。

“東南方。“肖銳突然咬破指尖在她掌心畫出血符，“跟著螢蟲走。“

冷月盈望著掌心泛光的血痕，忽然想起十歲生辰那夜，少年用磷粉在窗欞畫蓮花哄她開心。林間果然亮起點點幽綠，竟是沾了藥粉的螢蟲引路。

“雕蟲小技。“她嘴上嫌棄，卻將人架得更穩。肖銳右腿的毒傷已蔓延至膝上，每一步都踏出血印：“當年你偷改冷相密信，把'誅'字改成'豬'......“

“閉嘴！“冷月盈的耳尖在夜色中發燙，“再提就把你扔去喂魚！“

廢觀的斷垣殘壁隱在晨霧中，肖銳忽然踉蹌著撞向斑駁的神像。冷月盈扶住他時，瞥見供桌下暗格——竟與她閨房妝奩的機關如出一轍。

“你布置的？“她旋開蓮花鈕，鐵盒里躺著半卷染血的軍報。

肖銳倚著香案咳嗽：“那年你被關祠堂，我隔著窗......“話音被破門聲打斷，他忽然攬著她滾進神龕后的暗道，“走！“

追兵的彎刀劈碎神像頭顱，冷月盈反手甩出毒蒺藜。暗道閉合的剎那，她摸到肖銳后背新添的刀傷：“逞什么能！“

“總比看著你受傷強。“他指尖拂過她頸側擦傷，染血的唇忽然貼上那處，“就像當年......“

地動山搖中，暗道石壁轟然坍塌。冷月盈護著人跌進地下密室，夜明珠照亮滿墻輿圖——北疆十八連營的布防，竟與肖銳身上傷疤走向完全重合。

夜明珠滾落腳邊，冷月盈的指尖懸在肖銳心口舊疤上。密室里潮濕的霉氣混著他身上的血腥味，墻上的北疆輿圖被夜明珠照得纖毫畢現——那道橫貫鎖骨的箭疤，正與赤水關的峽谷走向重合。

“當年你中箭墜崖......“她忽然攥緊染血的繃帶，“是為探查玄武倉？“

肖銳倚著石壁喘息，后腰的刀傷在輿圖投下的陰影里滲血：“是為你藏在糧車里的生辰禮。“他忽然扯開左臂繃帶，刀疤蜿蜒如黑水河支流，“這處是替你取回長命鎖時......“

密室突然震顫，追兵的鑿擊聲自頭頂傳來。冷月盈的峨眉刺釘入墻縫，扯出暗格中的火藥桶：“抱緊！“她咬開火折子的動作與十年前燒糧倉時如出一轍。

肖銳突然扣住她手腕：“西南角有暗道......“

“知道！“她反手將人按在懷中，“三年前你在此處埋過炸藥。“火藥引信嘶嘶作響，她忽然想起那年上元節，少年也是這樣攥著她的手點燃炮竹。

轟隆——

氣浪掀翻追兵的剎那，兩人跌進暗河支流。肖銳的后背撞上礁石，卻仍將冷月盈護在身前。湍急的水流中，她腕間銀鈴纏住他散落的發絲：“當年你說這鈴能驅邪......“

“驅的是噬心蠱。“肖銳忽然咬破指尖點在她眉心，“冷相在你藥里摻的蠱蟲卵......咳咳......遇銀則化......“

冷月盈猛然想起這些年他總往自己茶盞偷放銀針，原來不是試探。暗河盡頭透進天光，她忽然翻身將他抵在岸邊：“肖明淵！你還要瞞我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