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錦瑟。很美的名字，美得有點妖艷。就像是庭院中那一池血蓮花，只可遠觀而不可近玩。

我和婆婆一起住在曼陀山莊。那是我的家。

我沒有父母，自小就和婆婆住在這兒，婆婆很疼我，可我總是感到孤獨，漫無止盡的孤獨。我也常常問自己為什么會沒理由的覺的難受，但我找不到答案。也許是過慣了這般的生活。

我喜歡一個人坐在雕花的朱漆窗前，對著繡一言不發。

婆婆常在不遠處看著我繡。手中端著一碗蓮子羹，荷葉邊鑲金絲的碗。涼了，婆婆一遍又一遍的熱，直到我走過來笑著對婆婆說：

婆婆，我餓了。

婆婆的廚藝很好，她的手上總會有許多讓我新奇的東西。婆婆的手很美，如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般。

一個繡娘，最重要的就是一雙手。婆婆常這樣跟我說。

婆婆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繡娘。但是，我卻從未見過姥姥繡品。

婆婆有專門的繡房，她只在夜深人靜時繡。曾經在夜里，我偷偷的看婆婆刺繡。那般的安靜，只有月光灑在繡針上，泛著點點白光，婆婆就這樣一個人靜靜的在繡閣里刺繡，直到黎明的到來。我從來不曾見過婆婆的繡品，也從不提起這件事。

我的家在江南，一個水做的地方。四季的交換滋潤著這一方水土，倚著高高的閣樓，我可以看到百轉千回的河流從小鎮流過，衣著簡樸的少女，來往于青石板的街，簡簡單單的生活，也許會有不如意的時候，但此時她們臉上的笑卻是我望塵莫及的。

我愛這兒，愛這兒的一切。

江南的姑娘是水做的，婆婆喜歡撫著我的發說：

錦兒，你真像你娘。

婆婆，我母親，美嗎？

美，她是江南的女兒，最美的人兒。

那她現在在哪兒？我問著，雖然這個問題我已問了不下百遍。婆婆也總是笑著回答我，那么慈祥。

你的父親和母親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們快樂嗎？

當然，他們一定會快樂的，很快樂很快樂。

說的時候，婆婆望著天際，仿佛在思索著什么。但我沒有多問，父母在我的記憶中是潔白的繡帕，沒有一絲痕跡，卻是那么圣神的存在。

他們一定會快樂的，一定。我想

婆婆喜歡講故事，我是婆婆最忠實的聽眾。

婆婆的故事中有一個美麗的地方。

那兒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房舍，白色的山巒，白色的雪。

江南冬季有的只是一片凄涼，北風掃卷落葉，帶著寂寥的氣息，卻也是最美的畫作。江南的冬季沒有雪。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雪——那種晶瑩剔透的生靈。

常常在夢境中到達那個神秘的世界，醒來時卻又忘了自己曾夢到過什么，只記得一片的雪白。

我不知道哪兒是否也有繡，是否也有，繡娘。

那兒叫做——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