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槅門被輕輕闔上的那一刻，明珠清晰地意識到這西閣里，這整個晴嵐殿內只有兩個人：她和柳月輝。

“還愣在那兒？”他低低的嗤笑，背對著她似搖了頭，張開雙臂。

這揶揄的語氣倒讓明珠吃了一驚，是太過熟悉的口吻，當年的明珠宗姬，如今的柳月輝陛下，這就是天給的諷刺嗎？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對，留在他生命里的只有她壞脾氣。

“是?！?

明珠斂首走過去，心里的懷疑也似乎有了透徹的答案，她的手依然可以無恙的解去他的束帶，就算他窺破了她的身份又怎么樣，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她已經不怕了，已經沒有什么可以再讓她失去的，只要他不點破，她決不會先捅破。

替他褪掉玄色龍袍時，他中衣的綁帶倏地松開了，胸口的那道舊疤毫無預兆地印入明珠的視線，她微微一滯，手上的動作也不覺止了。

她始終記不起那一劍刺進去的晚上有無月色，以及他眼眸里的神色。

柳月輝抿唇似笑又意興闌珊，不甚在意地兀自闔好衣口。

俄而，見明珠默然背過身去取衣，他忽然挑眉問她：“不好奇？”

“奴婢不敢問?！?

柳月輝勾起嘴角劃出一絲笑，燈火螢煌中他的神情有些迷惘，“當人到了什么樣的心境才會把劍刺向這兒呢？朕好想問那個人，為何不直接了結了朕的性命？”那樣他就不會痛了……

她在心里苦笑，重來一次，如果知道結局，他又怎知那個人不會改變主意？

“皇上洪福庇佑，壽與天齊，宵小自然傷不了陛下?！泵髦樗粏〉穆曇魳O力隱忍著悲憤，當初殺了他，明家八百六十七條性命就不會……

或許易飛揚說的是對的，他想摸清她的企圖，可是他忘了那一劍的教訓！

何不趁早將她連根拔起，嗬，那樣的話千世萬世，甚至是永世，他都大可不必再擔憂明氏一族再翻身破壞他柳家的帝業根基!

回到淑芳館時，屋內一燈如豆，明珠進來時，瑗婕玗果然還沒睡，看到明珠她不安的站起來，青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如煙輕緲的紗衣散漫的滑在臂間，眼梢的胭脂也花了，此刻的林向晚像一朵殘敗的花，明珠睇著她有種說不出嘆息，“皇上說還有很多文書要看，擔心瑗主子久等，今晚他就在晴嵐殿歇下了?！?

“海棠姐姐，皇上對你很好吧……”

瑗婕妤佯笑問，任誰都能看出她臉上的不安，去了那么長時間，她不敢想這期間晴嵐殿發生過什么，如果海棠和她爭，她只有輸…

“皇上只讓我伺候更衣，什么也沒做，我不知在瑗主子心里這樣算不算得好？”話略一停，明珠不禁淺笑了，“我來宮里這么久，林家里里外外的生意也不知老爺撐不撐得住，到了明日我也該回去看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