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初啟懵懂愛念【收藏加更】
- 清宮紀
- 素墨安染
- 3451字
- 2013-09-05 10:52:19
“那個……我不太會做手工活,見笑了。”唐若站在一邊的桌椅旁,聲音輕如絲弦,視線盯著自己縫制的黑夜服上,臉頰微微紅潤。
孟佐輕輕起身,不言不語卻只是拿起桌案上縫制不佳的黑色夜服,自顧自地穿上身,身后的衣帶垂落在地面,抬起的左手想要系上卻終究因胸口的傷勢而作罷。
“還是我來吧。”清靈的聲音自身后響起,唐若已不知在什么時候走到了孟佐的身后,纖細的柔荑輕輕地系上了垂落在地的衣帶。
“你們在做什么!”嚴厲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孟佐側過頭來時唐凌已經面帶慍氣地看著他了,低頭俯視著環繞著自己腰間的手,孟佐這才發現從旁人的角度看來,這樣的姿勢倒也著實曖昧的很,緊忙邁出兩步之遠,走向了唐凌。
“我想唐家二少是誤會了。”走出房門時,孟佐還特意轉身瞧了眼屋內的唐若,捂著還未痊愈的傷口輕吐言語:“并且,孟佐早已有了喜歡的女子,對于令妹著實不感興趣。”
“你……!”唐凌的話語斷隔在唐若緊握的雙手中,見著妹妹滿臉的請求之色,唐凌無奈地挪開了她的手,緊接著也離開了寢居,追上了孟佐。
素色的閨房里,只剩下了唐若一人獨自坐在圓木桌邊,看著空蕩的屋子和皺褶的床榻,平攤開了雙手,原本嫩白的指腹上星星點點的不是別的,而是方才縫補衣袍被針所扎。
那原本十指連心的痛楚,卻是連方才孟佐話中的十分之一也不足以刺心的疼痛,他不是福臨,不是這大清王朝的帝王,他稱自己為孟佐,那個自己初動懵懂的夢境里的佐哥哥會是這個突然便出現在自己視線里的男子麼?
那么,他口中所說喜歡的女子,又會是誰?
溫柔似水的雙眸頓時轉化為冰冷,唐若一拳釘在了圓木桌上,嘴角露著微微淺笑:“這個世上,還真沒有是我唐若得不到。”冰冷的話語中聽不出一絲的溫度所在,與方才淺笑回眸的唐若判若兩然,亦或者可以說,這才是平日里真正的唐家少小姐,武林上的神秘的九毒娘子。
而彼時,唐家庭落中,兩個男人正面面相持,對峙著不語。
圣潔的白蘭花瓣隨柔絮的和風飄落在地面,耳邊拂過的風聲斷斷續續,若非唐門響徹武林,這唐家堡也會是靜謐平凡的住宅了。
可平平凡凡中,總會有些特別,而這些改變了許多人的一生。
“你可知我昨夜為何不殺你?”唐凌的話冰冷得很,如他隨身佩戴的劍一般,不夾帶一絲的溫度:“那一劍,竟讓我猶豫了。”
“不是因為令妹替我求情?”孟佐單手輕捂著傷口,佇立于花樹下,偶有花瓣落在頭頂發絲上,清風微拂吹落在地,褐色的眸子探看向不遠處,視線凝聚。
“我那小妹全唐家堡的人都捧在手心,這著實不錯。”唐凌的話戛然而止,沉默了片刻轉身面向孟佐而站,抬手捻下一葉花瓣夾在指間把看著,溫和的聲音一改先前的冰冷:“你像極了我的一位故人,亦是我自幼便親如手足的弟弟。”
“哦?唐二少說的怕就是當今圣上,愛新覺羅福臨罷。”起音是提調的問語,后話卻是異常肯定的自問自答,孟佐的面容不改,視線微微瞥向沉默的唐凌。
其實早在唐若房間時,他就從唐凌的話語中猜測出他放過自己一命的真實原因了,手緩緩抬起指腹觸碰上自己的面頰,那一張與福臨幾近相似的面容,到底是上輩子留給這一世的印記,還是……
即便是這樣,來到這大清王朝的他,也是改變不了這一世福臨早逝且坎坷的命運吧。
“難道你與福臨相識?”唐凌問這話時,唇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看得孟佐渾身有些不大舒服,在他二十幾年的人生里,往往身邊的人不自覺露出這樣的神情時,必然會發生些不盡人意的事情來。
“孟佐豈有榮幸與當今圣上相識,不過是一面匆匆之緣罷了。”如照唐凌的話接下去,孟佐也因此隱瞞了所居宮中,前來唐門的身份。
詭異的唇角微微上斜,露出不削的微笑,唐凌走至孟佐身邊只距半臂之遠,腰間佩帶的劍氣凝聚著半空泛著微涼。
“你既知我那心愛的妹妹鐘情與你,今日起你便是我唐家堡的貴賓了。”冷冷的笑聲聽在耳里,孟佐不禁打了個寒顫,邁出的步子不自覺得遠離了唐凌兩步遠。
“擇日起,你便是我唐家的女婿了,孟佐兄。”果不出其所料,即便是早有所預感,唐凌下一句的話語卻還是讓孟佐頗感驚訝。
可如今的他,只得將心中的不愿藏在心里,身上的傷還未痊愈,還需他唐凌的草藥愈合,答應了福臨等著續回宛如性命的藥引曼陀羅還未到手,他現在需要做的事情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而這婚,他也定是不會去結的。
不語折回唐家正堂,左拐不行不遠便是唐凌給自己安排的居所,沒有什么特殊的名字,與唐若的閨房面對而建,孟佐倒也是無奈,輕推了門入內。
素藍色的家居裝飾倒也是舒服的很,里屋的結構讓孟佐想起了皇宮里福臨給自己安排的潛龍居,除卻這顏色,倒也是大相近庭了。
只是居所外少了那株白梅,也少了夜晚那斷斷續續纏綿的絲竹之音。
夜冗長,離唐凌所安排的擇日還剩下不到六個時辰,伏在窗臺前,孟佐托著下顎輕輕翹首仰面看著漆黑的夜空,三三兩兩零星的星點綴著,他很自然得想起半年前第一次與董鄂涴貞在皇宮里相見時的情景。
那晚好像也是這樣沉悶的天氣,寂靜得令人窒息的夜,那日他在想著突然消失在二十一世紀里的未婚妻蘇秣,而她卻也恰恰躲在自己居所前的白梅樹下偷偷的哭泣著,口中念著那人的名字,撕心的話語低聲呢喃:“博果爾,博果爾……”
唇角不自覺勾勒起一抹笑意,若非那一日低落的輕喚之音碰巧入耳,怕是他也不會遇見同秣秣一樣容貌,性格卻迥異的女子吧,怕是現下也不會身在這唐家堡吧,笑意愈漸的無奈,孟佐輕輕關上了窗,淡淡的月光籠罩在窗花上,折射的花影在墻面上浮動著。
走回床邊,輕輕躺下,胸口的傷還在隱隱作痛,這種痛如同小貓咪的爪子一般撓在心間,痛癢中孟佐只得緊緊抓緊了素藍的床單,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緊握的指關節發出的咯噠聲在靜謐的夜里十分清晰。
額間不斷有汗沁出額頭,緊鎖的牙關微微的顫抖著,對于這種無法忍受的痛癢,孟佐心里頗為疑惑,那傷口難道竟也染上了毒液?
夜愈發得漆黑,離那所謂安排的婚禮還剩不到幾個時辰,心間愈發的焦慮,孟佐一下臥起身來,雙手緊扶著床檐,支撐著體力正在耗支的身子,慢慢向著房門邊挪動著步子。
門便是在此時被打開的,孟佐未能支撐得住失去了支撐物的身子,迎面倒向那人肩頭,抬起頭來的雙眼里映著來人的身影,正是早晨一見卻照顧了他一整夜,口口聲聲喚著他佐哥哥的唐家少小姐,唐若。
“你……你怎么……”想要問出口的話語斷斷續續,終究因痛癢難忍而消散在孟佐痛楚的面容上,抬起的手扯開胸口的衣襟,猛撓了上去,原本已隱隱愈合的傷口因指尖的力度而重新離開,五指印暈染在鮮血中,染紅了衣服。
原本是打算來看看他到底強硬到什么時候才肯妥協的唐若,愣在孟佐的面前數秒一把抓住了他抓破傷痕的手,強勢得扶著他坐回了屋內床榻上,輕輕地扶著他慢慢躺下。
那觸目驚心的鮮紅映入眼底,唐若瞥過了頭去抬起的手輕輕捂上了嘴,眼中的晶瑩在眼眶里回轉著又被輕輕擦拭干凈,起身從櫥柜里翻出干凈的紗布,再度走回了孟佐身邊,唐若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瓶,將瓶中淡黃的藥粉輕灑在他破裂的傷口處,而后才用紗布小心翼翼地包扎好傷口。
或許是藥物的作用,先前的痛癢也隨著消散了不少,覺著舒服了些后,孟佐這才緩緩開了口,雙眸里卻帶著明顯的敵意,一下推開唐若扶著自己的手,話語冰冷:“這毒是你下的吧?”
一句話問得唐若不知如何作答,被孟佐方才推開的手僵硬在半空,半響過后,清靈的聲音才道出了口,而那張美艷的臉上卻是冰冷的神色,那起初的溫柔早已消失不見:“是,早在你昏睡給你包扎傷口時,我就下了唐門的九毒之后,紅線引。”
“你到底是為了什么,受了你二哥那一劍,即便你不下毒,只要你不救我,我還是會死。”孟佐此時的傷口在藥物的作用下已完全除卻了方才的癢,而疼痛感卻依舊如針刺。
“為了什么?呵呵。”冰冷的笑聲在半夜里顯得十分得凄涼,對,就是凄涼。更或者是說唐若自己都不知下了毒到底為了什么,最初是為了讓他痛苦,讓他感受到自己大哥三哥所受的苦,可剛才看見了期待中的痛苦,她卻道先痛了心。
她不是虛偽的女子,更不是狠毒的女子,可她的一出生便注定了她今后的一生。她恨出生在萬毒之首的毒門之家,她更恨因為她的娘親煉毒緣故,自出生便百毒聚身的軀體。
唐若的視線掃過孟佐虛弱的臉,冰冷的視線里竟染上了一抹少見的溫柔,她恨這一切,卻唯獨愛著夢中那個溫柔的佐哥哥,而孟佐卻與他擁有著同一張俊朗的面容。
溫暖的笑容,柔潤的聲音,深邃的雙眸,這讓唐若想起自己也是需要被愛的女子,她也渴望一份別人輕而易舉就能夠獲得的幸福。
“為了讓你留下,為了讓你愛上我。”堅定的話語聽不出一絲的情緒,唐若低垂的雙眸看不清任何神色。
而孟佐則依舊輕倚著床頭邊,斜視著身側所站的女子,如她一樣冰冷的話音脫口而出,不僅未帶一絲的情緒甚至還夾帶著一抹淡淡的輕視:“愛上你?就算孟佐死了,怕也是不敢愛上人人畏懼的九毒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