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貞。”王妮的眼神很透徹，那里零星半點的思緒都看得清。她就如同嬰孩般的看著我，那眼神帶著絲無奈。

我知道，感情的事，不是如此說便是能如此的做的。那話兒，是我說得癡了。

戲臺上，柳生與麗娘相擁離去。

看到那女伶轉身瞬間的嬌羞與那眼角眉梢的春情，我突然想到，現實中的愛恨情仇與戲文中的是一樣的，一樣的糾結纏繞、情深意切。

與王妮在茶樓坐了整整一個下午，直至傍晚才施施然然的出了茶樓，混跡于蕓蕓人海中，轉戰于商場。

記得第一次見到王妮時，是在一個春風和煦陽光微涼的午后。我拿著本財務管理的書籍坐于一棵合歡樹下，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一對青年男女。那女子和一神情落寞的削瘦男子站在一塊兒，面對面。

她說，抱歉，我并不喜歡你。如果，連喜歡的感情都沒有過，又如何能成為朋友呢？

他說，你說過，你并不討厭我的。

那女子聞此言笑了，淡淡的說道，不討厭并不一定就要喜歡。而若是不喜歡的話，一切都是枉然。我們并不適合彼此。倪濤，我們只能是同學。

多么有主見且決絕的女子。那男子以最卑微的姿態乞求那女子給他一點點的喜歡，而她直截了當的拒絕了，不留一絲余地及顏面。男子苦苦的哀求，尾隨于那女子身后，女子一轉身，聲音一冷，只淡然的說道，你再如此地苦苦糾纏只是在加重你自己的難看罷了。你那算得上俊俏的面容霎時間就會變得面目猙獰令人作嘔的。婆媽軟弱得勝過女子，真真的令人心生厭惡。

這話說得刻薄了，但功效還是顯著的。只見那男子霎時就停住了腳步，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煞是有趣。那女子便輕盈的揚長而去了。

猶記得，那時，那樣的場景在自己心中刻劃下了相當深刻的痕跡，至今都還

記憶猶新。那時，她是羨慕這樣灑脫有主見的女子的。

在選修課，文學史的課堂上，知曉了那女子的名字——王妮。她能言善辯，記憶超群，文學素養良好，常常將那講課的教授辯得啞口無言。她的專業便是文學。我與她的真正認識帶有些命定的意味。從走道上到樓梯口不過三四十步的距離，我卻與她撞了個滿懷。幾冊不薄的書本嘩啦啦地掉落到地上，她迭聲的道著歉，我與她同時蹲下身來，將書本一一拾起。一抬首，便看見她那不太陌生的清冷容顏。我說，我識得你。她微怔，疑惑的看著我。我記得我當時爽朗的笑了，伸出了右手，淡淡的說道，我叫沈曼貞，能否與你交個朋友。良久，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回應我時，她冰涼的手握住了我的。在這燥熱的仲夏，她的手冰涼的沒有一絲的熱氣。

其后，我與她成為了好友，她知道我與城邦的一切糾葛，而她的一切大小事務我也是知曉的。我倆有很多共同的愛好與脾性。記得城邦曾說過，我與她太過相似，處久了總是不太好的。我曉得他擔憂的是什么，不外是，我與她的性情都過于沉悶陰郁，她曾因自閉而接受過特殊治療，而我也曾一度患過抑郁癥。直到大四那年，我發現她有了心事，而且并不想與我訴說。她時而嬌羞，時而失神，時而落寞，時而又露出夢幻般的神情，分明是戀愛中的神情，卻遲遲未見著另一個主角。她不說，我便也不問。然后，看著這些繁復紛雜的情緒從她艷麗的臉孔上褪盡，留下一片寡淡。經年后，寡淡中還平添了些許哀愁的印痕。

我便知，她的愛情是開在夜色中的花骨朵，絢麗芬芳，卻無人來識，少了憐愛倒生出些自憐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