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杰在家里苦悶了一天了，還是沒能做出最后的決定。

足不出戶的他，都快變成宅男了。這可不是它一向的作風。

門外突然想起吵雜的腳步聲，尚杰也無心去理會。過不多時，便聽見房門被叩響的聲音。他極是不情愿地靸著拖鞋，走到門邊，開門，驚叫：“驢蹄子！”

門外立即罵道：“豬尾巴，你還好吧？”

尚杰哭喪著臉，“不好。”

驢蹄子側身從尚杰身邊走了過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小房子里轉了一圈，哀嘆一聲，“就你這日子，能好么？”

尚杰在他胸口狠狠地捶了一下，“你就奚落我吧，我現在是虎落平陽啊。”

驢蹄子賊眉鼠眼地盯著尚杰看了又看，嘻嘻一笑，一把鋪在床上，“怎么，有什么煩心事給兄弟說說，兄弟幫你想辦法。沒錢是吧，我就知道阿姨把你扣得死死的，沒事，兄弟借給你，說，要多少？”驢蹄子一副很仗義的樣子，這要是在古代，那就是歃血為盟的好兄弟啊。

只是尚杰卻似乎并不領他的情，匍匐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唉聲嘆氣。

驢蹄子在他胳肢窩里撓了撓，往日里被外人碰一下都會笑的人仰馬翻的尚杰此刻卻仍是苦喪著臉。驢蹄子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便不敢再撓他的癢癢了，只是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不一會竟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尚杰推了他一下，驢蹄子清醒一點，問：“怎么了？”

“你能借我多少錢啊？”

“你想要多少啊？”驢蹄子問。

尚杰伸出一只手，無根手指如參天大樹一般聳立在驢蹄子的面前。

驢蹄子看著他，“五百，小意思。”他豪言壯語地說。

尚杰搖搖頭。

驢蹄子又說：“五千？”

尚杰又搖搖頭。

驢蹄子又猜，“五萬？”

尚杰還是搖頭。

驢蹄子慎重其事地說：“五十萬？”

尚杰還是搖頭。

“五百萬？我的祖宗。”

搖頭。

“五千萬？？？”

尚杰搖頭。

“你殺了我吧。”

“我就說你幫不了我嘛，你看，又要買房，又要買車，還要買鉆石，還有……還有……這沒有個五千萬，老婆都不敢娶了。”尚杰終于是將那極具殺傷力的一只手放了下去。

“乖乖，你這是娶老婆還是娶皇后啊？”

“哎，所以我才煩啊。現在的女的都那樣，沒房沒車就不結婚。你說我也倒霉啊，要早生幾年就好了，那現在也該是二十四五了，找一個比自己小一點的二十二三的女孩多好，偏偏我就是89年的，找女朋友就只能找90后了，那些90后的女孩天天口里流傳著一句沒車沒房的男人都不是男人，你說……你說我還有什么活頭啊。”

“你這都是什么謬論的，誰說89年的就必須找一個90后的，那你可以找和自己同歲的，或者找比自己大一點的，女大三，抱金磚嘛。”驢蹄子安慰著說。

“和我同歲的我覺得沒有優越感，比我大的我老覺得和一個老女人在一塊心里委屈，所以，還是找一個90后的心里會舒服一點。”

“那你現在舒服了嗎？要房你就這三件樓房？要車你就你爸那拖拉機？要鉆戒你就拿磚磨一個唄，反正都是‘鉆’。”驢蹄子賊兮兮地笑起來。

尚杰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驢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吐一個出來給我看看。”驢蹄子得理不饒人。

尚杰說不過他，白眼一翻，嘴里“哼”了一聲。

驢蹄子也學著他的樣子，只是女人化了許多，“哼”。

尚杰又狠狠地捶了他一下，這一拳毫無來由好沒理由，好像只是為了發泄心中的不滿。

驢蹄子笑起來，“我說兄弟，你這是自找最受，可怪不得誰，兄弟我就是想幫你的無能為力啊。”

尚杰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般轉過頭來看著驢蹄子，木訥訥地問：“你不是應該在西安嘛怎么在這里啊？”

驢蹄子對面前這個死沒良心的家伙一陣狂打，“你現在才想起問這個問題啊。”說完，舒了一口氣，又繼續說：“回來看看家里，咱總不能進了城就連家都忘了吧。剛一回來我就來看你了，你丫倒好，現在才想起來問我，真是豬尾巴死性不改。”

尚杰被驢蹄子打得趴在床上，好像這樣便是找到了依靠，他也懶懶地不想起來，“還是兄弟好啊，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啊。”

驢蹄子在他的屁股上面狠狠地捏了一下，“別在我面前說這些好聽的話，兄弟如手足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為我這么煩心過啊？”

“兄弟要是能為我生兒育女我就愿為兄弟上刀山下油鍋。”尚杰蹭地一下坐了起來。

驢蹄子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驢蹄子轉動眼珠子，扳著尚杰的臉，恨不得那就是一塊橡皮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我說，你還不如先找一份好工作呢，等你有錢了，還怕沒老婆嘛。”

“我能干什么工作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連大學都沒上過，出去了誰肯要我呢。我可跟你不一樣，你是年過大學的，走哪兒都吃香。”

“得了吧你，別給自己找借口了。從小到大你就是靠著這一張嘴糊弄人的，哎……你那么能說我介紹你去做銷售吧。總比閑在家里整天發愁好吧。”驢蹄子真不愧是比尚杰大幾歲，想問題都那么成熟。

與其閑著，不如忙著。

與其煩惱，不如什么都不想。

與其做個人渣，不如做個能養活自己的人渣。

驢蹄子看尚杰猶豫不決的樣子，趕緊煽風點火，“憑你這一張能說會道的嘴，一個月掙個七八千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尚杰兩只瞇瞇眼里面立刻放出了綠光，滿腦子都畫上了美元的符號。

錢！錢！錢！

“我發了。哈哈……哈哈……”

驢蹄子捂著嘴偷著樂，這世道，錢就是所有毒藥的解藥。

可是流兒的臉卻不合時宜地蹦了出來，“尚杰，想好了沒有？”

得意忘形的臉上立刻換了一副沮喪的面具，“等有錢了老婆都成別人的了。”

驢蹄子拍拍他的肩，“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芳草雖多，可是卻沒有一個是我的草啊。”

“你呀，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專情了？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呀？”驢蹄子總是調侃他。

“其實流兒也挺好的，就是脾氣大了點，愛錢了點，任性了點，野蠻了點。”尚杰歪著頭又想了想，“還有就是不像個女人了點。”

“額，都這樣了你還說她好啊，那全天下的女人就都是西施了。”驢蹄子的雙眼睜得大大的。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嘛。”尚杰辯解。

“呵呵，哥們自由妙招。不但能讓你抱得美人歸，而且還不用你花錢買房買車買鉆戒，要不要……”

“快說。”驢蹄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尚杰已經搶先打斷了他的話。

……

尚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哥們，成敗在此一舉了。”

“那你怎么感謝我啊？”驢蹄子得意洋洋。

“請你吃驢蹄子，你的最愛。”

“霍，小時候就是因為愛吃驢蹄子才被你取了這么一個外號，現在還敢吃啊，再吃下去你改不會叫我老驢蹄子了吧？”

“那我還不是因為愛吃豬尾巴被你取了這么一個外號？咱量算是扯平了，以后誰也不許叫誰的外號了。而且，你這次要是幫了我的大忙，我……我就……我就給你一輩子當牛做馬。”尚杰實在想不出什么壯觀的豪情狀語了，竟然效仿看過的小說中的人物在受到別人的幫助時常說的一句話。只是他忘了這種話只有無名小輩才說的，一般的大英雄都是說“大恩不言謝”的。

兄弟如手足，需要幫助的時候總能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