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都快當頭了，前院的絲竹聲才漸漸淡去。酒足飯飽的賓客也一一告辭。

楚子楓從依靠的椅子上站起來，完全沒有了剛剛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沿著水榭長廊，一路走到水榭閣。看著林立在荷花池上搖曳著星火燭光的閣樓，少女托腮的剪影透過窗戶映入少年的心中。

怕是等久了吧？

“阿璃！”楚子楓迫不及待的走到門前呼喊那個自己尋了一天的女子。

房內的少女聽到這一聲猶如天籟的呼喊，猛的站起身來朝房門出走去，末了想起什么，又跑到銅鏡前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

“少將軍！”少女頷首，烏黑的長發如一簾瀑布懸掛在后背上，一襲墨綠色的錦袍將紅著臉的楚璃映襯的格外嬌艷。長長的睫毛，烏黑的大眼如一潭清澈的湖水讓人深陷其中。

“阿璃！”楚子楓牽過楚璃的小手，往荷花池中心的涼亭走去。

月朗星稀，蛙叫蟲鳴。初夏的氣息早已悄悄靠近。

楚璃拿出懷里的絕刀遞給楚子楓：“今日，少將軍封武衛將軍，將來就要管理南晉皇朝禁軍，保衛南晉皇朝的安危。阿璃不懂國事，只求少將軍平安。便尋此絕刀作為護身之物送給你。絕世一刀，舉世無雙。”

楚子楓從楚璃手中接過絕刀，將其拔出。一道凜然的刀光劃過。刀色清亮，刀鋒銳利。

“好刀，好刀。”楚子楓激動的將其收起，遞給楚璃：“如此好刀，阿璃自己收著便可，我有武功，可自保。阿璃比我更需要。”

楚璃笑了笑，推開楚子楓遞到自己手前的刀：“阿璃有少將軍保護，不怕。”

楚子楓一臉詫異的看著楚璃，不敢相信剛剛那句話出自她口。在表達愛意上，自己居然還不如眼前這個女子。

或許是覺得羞臊了，楚璃轉過頭，伏在涼亭的把手上。楚子楓趕忙上一本正經的對著她說：“今天的月亮好圓。”

靜美的畫面瞬間被這句話打破。

傻，呆，笨！這么浪漫場景，居然對著心儀的女子說出如此平淡無奇的話。不是該順著自己的話說會一輩子保護我嗎？又或者什么都不說直接來個深情的吻呀。當兵的和寫詩的在表達愛意果然有著天壤差別。

“阿璃，我想跟你說個事。”楚子楓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語氣低沉，似乎想尋得對方的原諒。

楚璃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今日，皇上給我賜婚了，是紅鸞公主。可我不想娶她。”仿佛是怕對方生氣一般，聲音越來越低：“我想娶你。”

我想娶你！

前世等了二十年都等不到的話，她在這里等到了。

楚璃看著身前這剛毅俊朗的少年，臉上泛出幸福的神色。一句我想娶你比山盟海誓動聽得太多。她緩步主動走進楚子楓的懷里，少年的身體變得僵硬，仿佛被這突然來的幸福凝凍。良久他才回過神來，將自己的雙手饒在她的后背上，一股溫暖流竄全身。

“阿璃能得到少將軍的垂愛已是萬般榮幸，皇上下的圣旨誰也不能違抗。我不要你娶我，就讓阿璃一直在少將軍的身邊陪伴就好。”

我們的婚約本來就是一場政治產物。你的父親不過是聽從先皇的安排，將深愛他的女子騙到中州嫁做他人妻子獲取情報。只是我的母妃不甘就此被利用，故用中州情報換取你我的一紙婚約。如今我的國家已亡，我的母妃不肯茍活便追隨父皇的腳步而去。這一張泛黃的婚書早就在中州的滅國之戰中逝去。能常伴左右就好，你又何苦執念？

“阿璃，我說要護你一世周全，便定不會讓你在我這里受半分委屈。”字字重如鋼鐵。這是一個男人在心愛的人面前許下的承諾。

微風吹過，荷葉泛起層層綠浪。

月光下相擁的少年誰也沒留意身后不遠處的那個身影。

挺拔的身姿像座高山，堅毅的雙眸如夜空的皓月。

多少年前，在相同的地方，不同的兩個人說著同樣的話？

“我會護你一世周全，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時過境遷，少年已老，紅顏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