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永遠不會重來了。

將帽子壓得低了些，她轉身走出假山，朝鳳鷲宮走去。

宴會即將開始，各宮娘娘們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個比個嬌，個比個艷，這是這些個女人們一生唯一的樂趣和事情，爭寵。

澈王進來與各位兄弟大臣們打了招呼就徑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這讓對面純嬪很是氣惱，愈發覺得那個林暮雪可恨，于是輕輕將翠環喚來附耳問道，“都辦妥了嗎？”

翠環挑眉輕笑一聲，低語道，“娘娘放心，奴婢保證鳳鷲宮很快就會傳出好消息來?！?

主仆二人眸底劃過一片幸喜，笑得合不攏嘴。

純嬪抿唇，林暮雪啊林暮雪，本宮看你這次還能不能逃得掉！

原來，前日翠環經過下人房的時候聽到青雙與小蓉的談話，得知林暮雪為了感恩銹了一個木槿花的香囊給靜貴妃作生日禮物。此事使得純嬪大怒，計較之下便想到了一條毒計。

翠環先是買通了澈王府的婆子趁林暮雪不留意在香料里做了手腳，這樣一來既可以除去林暮雪也可以除掉靜貴妃，就算失敗也論不到他們來負責任，可謂一箭雙雕。

想到這些，純嬪不禁心情大好，自然食欲也就好了。

正在此時響起內侍尖銳的聲音，“皇上駕到！”

當下，眾人紛紛伏首叩拜，呼喚聲震耳欲聾，“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純嬪看著那名黃色鮮艷的龍靴從身邊走過，心頭一陣冷笑，皇上，你很快就會想起臣妾的好了，想起我們曾經那歡娛的時光。

當然，前提就是，那個女人再也不能從我身邊將你搶走了！

兜兜轉轉，為了避免遇到麻煩，林暮雪繞了很多偏僻的地方才到了鳳鷲宮。

守門的宮女見她一身太監打扮立刻上前攔住，問道，“哪個房的奴才？”

林暮雪聽著聲音一陣驚喜，將帽子一脫喚道，“毓秀姑姑，是我?！?

毓秀聽著這聲音不由一愣，將手中宮燈提起細細一看發現果真是林暮雪，但同時也發覺這孩子瘦的都不成人形了。

以前因為翊王的關系，她經常會在翊王府見到林暮雪，那日的她十足是個刁滿靈動也十分可愛的小姐。如今……

毓秀掩不住心底的歡喜和驚訝，將她拉上臺階問道，“你怎么來了？”

林暮雪從懷里掏出自己繡好的很難看的香囊遞上，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猶如星星，“那日是貴妃娘娘替我求情才保住一命，我想……我想親自謝謝她，不知道可不可以……”

說到最后，她竟慢慢垂下頭來。此刻她身上的不安與自卑感深深刺著毓秀的眼，今日的林暮雪與當初的林暮雪判若兩人，她帶了一種堅韌和悲傷，讓人心疼。

毓秀將她攬住，笑道，“難得你有這份心思，我這就帶你去見娘娘?！?

“謝謝姑姑?！?

轉過身的毓秀忽然一怔，以前的林暮雪從來不會說謝謝。

鳳鷲宮晝夜熏著靜貴妃喜歡的白蘭花香，幽幽的醉人，又幽幽的凄涼。林暮雪第一次進鳳鷲宮，看著屋里擺設的一切有些意外，這里應該是后宮最華麗的地方，應該擺放著許多珍貴的飾物才對，可惜不然，整個外殿，不論榻、椅、鼎還是柜子都很簡單，都是精致的梨木鏤空雕花，像一座普通而寧靜的山野小筑。

剛走到內殿前林暮雪就被里面傳出的一道男聲驚住，腳下如陷入泥潭無論如何都拔不出來。

“母親多注意身體?！?

那聲音很輕很柔，卻掩不去一絲魅惑人心的低沉，那是翊王的聲音，許多回憶就這么沒有預兆的全部襲來，差點擊潰她的理智。

毓秀當然忘記了這一點，先進去通報了，然后就聽到靜貴妃潛靜的聲音喚道，“快進來吧。”

林暮雪心跳得好快，她只是來感謝貴妃娘娘的，說完就走，說完就走……

這樣想了，她顫抖著挑起幔帳走了進去，輕輕跪地叩拜，“參見貴妃娘娘?！?

任是誰都聽得出她的聲音在顫抖，她在害怕，她一直閉著眼不敢多看，害怕看見那雙白色的靴子，害怕看見他痛恨她的眼神。

楚天笑靜靜喝著茶，聽著她聲音里的害怕，感受著柔弱如小白兔般的氣息，最先涌上心頭的不是恨，而是一種奇怪的酸。

哼，這個女人，是在裝可憐嗎？妄想這樣就能得到本王的原諒嗎？幼稚！

靜貴妃看著林暮雪瘦而挺直的脊背，示意毓秀將她讒起來，又看了看翊王冷著的臉不禁蹙了蹙眉，道，“雪兒丫頭，你怎么來了？”

林暮雪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將香囊呈上，誠懇道，“謝謝娘娘那日搭救暮雪，這是我……不，這是奴婢唯一能做的，希望娘娘不要嫌棄?！?

楚天笑終于微微側目看到了她手里的香囊，那歪歪扭扭的木槿花難看極了，不禁冷哼一聲，“一個罪婢什么時候也有自由行動的權利了？”

“天笑?！膘o貴妃及時制止了他下面的話，上前接過香囊仔細看了看那瞥足的針腳也不介意，笑道，“好孩子，你的心意本宮領了。”

林暮雪很開心，當下一雙大眼睛不可思議得望著靜貴妃道，“真的嗎？謝謝娘娘，謝謝娘娘?！?

這一絲開心的笑容落在楚天笑眼里，他竟無法再移開自己的眼睛。但卻忽然想起她對澈王說，不懂事的時候容易犯錯……

正猶豫間，靜貴妃的身子忽然軟軟倒了下去，鳳鷲宮的人頓時大亂。

“娘娘……娘娘……”

“母親，母親……”

林暮雪也慌了，剛要跑過去時身體忽然被人憑空拎起，一雙溫熱的大掌死死扼住她脆弱的喉嚨，瞬間將她的臉憋得通紅。

“放……”

她對上的不是別人，正是楚天笑！他的鳳目曾經那么好看，對她有過不屑有過討厭，卻從來沒有現在的狠辣，那雙犀利的眼像極了可怕的旋渦要將她噬滅！

楚天笑將香囊放到鼻下輕輕一嗅，神情頓時陰翳可怕，“你這個狠毒的女人，居然下毒！本王現在就要你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