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是早上七點，桐子打電話給我。我一點也不感覺吃驚，只是桐子的聲音很蒼涼。?

我是中學聲樂教師，已做了六年。我不喜歡我的職業，但不代表我不敬業，與口是心非異曲同工。?

我不知道笑笑是我第幾屆教的學生，我是健忘的，在我的生命里是沒有什么值得記憶的。但陌名的收到一張請諫，陳笑笑個人演唱會。我隨手丟入一旁，雖然知道陳笑笑是近段媒體，電臺紅極的歌手。但與我何干。?

直至請諫日子過去，竟有人對我指點。還是同事倩說：你不知道陳笑笑是你學生啊！我納悶，笑下。倩道出：陳笑笑演唱會那天專門說感謝中學X聲樂老師，但很遺憾X并沒有來。那個X就是我。我若思，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么事情由此多起來。學生陌名的殷勤，學校也陌名的重視起聲樂課，猶其是我。還是倩提醒我，是因為陳笑笑。?

倩是我高中同學，后同考上一所師大，只是倩專業語文，我是聲樂。畢業竟又進了同一所學校教書，就算路人同行久了也會互道珍重的，更何況是這么多年的同窗，同事。于是算是所謂朋友。?

再見笑笑是在酒吧。我喜歡這種氛圍，鬧哄哄的，卻又是一個人的安靜。笑笑戴很大邊的墨鏡，就在我旁邊。點與我一樣的酒，一樣的姿態，那么孤單卻一點掩飾不了高傲。?

我付帳，離開，提車，拉車門時卻被一只冰冷的柔軟的手拉住。這一剎似乎發生過，但我記不清楚，因為我健忘，沒什么值得我記憶的事。?

“老師，酒后不能開車。”那只手的主人說。我回頭，仿佛回到七年前。我一直以為我什么都會忘。但我仍然說：即便是我不開，也有可能被別的車撞死。?

如七年前一樣。我拉門上車，打火，倒車，只留下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原地。?

桐子，是笑笑的經濟人。也深愛著笑笑，但笑笑從未答應甚至沒給過桐子好臉色。桐子像一面墻，阻擋著外界所有的腥風濁雨，這面墻無怨無悔，只是誰會對一面墻產生感情。?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是男人，也許會接受笑笑。但更大的可能是我早就結婚生子。與笑笑，還是將如平行線，從不會相交。?

很多人只知道梁山伯、祝英臺是生不同眠，死同化蝶，但不知道這只是后人的轉記，真識的是梁山伯負了祝英臺。生做人雄，死食廟貢。這才是梁山伯，現實的故事。只是后人美好的向往才將結局寫為化蝶。我不是梁山伯，也沒人是祝英臺。但我也是如此現實。所以沒必要再多想。記記都可以丟棄，更何況是還要費力思考。?

所以我很少笑。給人印象冷冰冰，所以在我的課上很少有學生調皮。而且我所給予學生的足以對得起國家給我的工資。雖然只是副課，我也是十二分之用心。所以我在多數人眼里是有威信的。己所不欲勿施予人，我做到了，所以可以有借口讓人服氣。?

桐子第一次給我打電話是笑笑病了。酒精中毒。但唯一含糊的叫的名字是：老師。桐子知道我，是從笑笑酒話中，不止一次。也知道笑笑走到今天，由默默無聞到萬人追寵的歌手，是多么不容易。而那唯一的理由就是：也許我會喜歡。因我所教導學生：音樂是最含蓄與赤裸的感情的表達。好的音樂源于真實的情感。?

我突然覺得桐子很可憐。也許真正可憐的是我。?

我接受了桐子讓我在電話中安慰笑笑。只是很短的幾句。?

后來笑笑出了首新歌，因為有你。又是榜首。可是聲音里卻有那么多的希望與絕望。幸福與糾結。不是所有人都聽得出來。?

笑笑的負面報導越來越多。但是不防礙她的聲色，是很有天賦的。只是越來越掩飾不住絕望。我知道。?

半年后又在酒吧遇見。又是酒后拉車門。又是被一只手拉住。對白換了。其實沒有了對白。笑笑向我吻過來。我向后躲。我很清醒，起碼在這件事上。?

后來笑笑上了我的車。賓館，又要了兩打啤酒。三包煙。?

我頭一次笑得這么開心，所謂酒逢知己，管他什么，我頭一次這么放肆，在自己學生面前。我們碰瓶，輪流上廁所，N次后我洗完手出來，笑笑斜靠在門邊，指間夾著煙。我以為她要進去，笑了一下，不想笑笑朝我倒來，我無防，一同跌在地上。我覺得我此時很優美。跌倒的瞬間。長發逆風，不知跌到哪里，我希望是萬丈懸崖。然后就…?

我們就滾在地毯上，抽著煙，我伸開臂，笑笑靠過來。將煙遞到我嘴上，第一次這么近距離觀察她。一個她孩。很漂亮的，削瘦的，長發的女孩。?

我撥下笑笑頰旁的頭發到耳后。?

我還是什么都沒說。那一夜笑笑抱的我睡。很緊，很緊。我抽著煙，一根連著一根，終于吐了出來。洗漱池上方的鏡子中，我眼角是什么。?

清晨七點，我接到電話，桐子打來的。笑笑死了。我不覺得驚訝，只是聽得桐子聲音的蒼涼。?

其實笑笑最后的一首歌是清唱的。只有桐子與我知道。本來是留給我的，但我沒要。我只聽了一遍，就一遍卻讓我將手中的玻璃杯握碎。頓時麻木的溫柔的液體流出。?

我很健忘，我的人生沒什么值得我記憶的事。終于一次夜里酒后我獨自駕車來到山頂的絕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