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語氣漸緩，仿佛陷入了回憶中。“可是幾年后，沒想到金家丫頭找到了我，并把我接到了國都，我推脫說村子里生活很好，不想隨她到國都生活，可她卻以我不給她盡孝道為由讓我難以推脫。幾個月后，金家丫頭又找到我，讓我幫忙為她的好姐妹接生，我自然是不好拒絕的，第二天便有府里的丫鬟來接我，可是當我隨著丫鬟到的時候就有些疑惑，因為接生的地點是在莊子上，便以為那是個不受寵的主子。我到時，便得知夫人當時早產，便立刻上前幫忙，可當我聞到那個帶我來的丫鬟端給夫人的參湯時嚇了一跳。別人或許不知道那碗參湯有問題，可我是知道的，因為我曾經在西部的府里干過，那里當初有個夫人就是因為一味藥死的，這藥聞著就是一股子人參味，可是帶著一絲絲的甜氣，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到什么。后來那府里的老爺徹查才知道那是一個姨娘從宮里的娘娘那里帶來的，叫霍焰，本來是想要害另一位姨娘的，卻陰差陽錯害了那位夫人。我當時看了看四周，其他人根本就沒發現那碗參湯有問題，而夫人身邊坐著的那位姨娘，手緊緊地拉著夫人。我朝著夫人使了幾個眼神，夫人似乎是有所察覺，便沒有喝那參湯，眼里帶著祈求。我自然是盡力接生，可不久，便又有一個丫鬟跑了進來，這個丫鬟我記得，是金家丫頭每次來看我的時候帶在身邊的丫鬟。那丫鬟一進來就開始嚷嚷開了，說什么丫鬟們不盡職，伸手就拿過那碗參湯，扶著夫人就要往里灌，而那姨娘也在一邊幫忙，夫人由于早產，孩子許久都未出來已經用盡了力氣，自然是反抗不過他們的，我有心想上前去幫忙，卻被一旁的嬤嬤拉住了，讓我快接生。夫人被灌了霍焰，眼里帶著不甘，用了最后一把勁，終于是將孩子生了下來，可是看著哭都未哭一聲的孩子，夫人絕望了，最后，乘著其他人在忙碌的時候，夫人求我將孩子帶出去，她不愿那些人來埋葬自己的孩子，于是我便帶著死嬰出了莊子，打算找一個地方埋了。可是沒走多遠，便被金家丫頭的丫鬟追上了，為了完成那夫人的遺愿，我只能將孩子的尸體藏了起來。金家丫頭見到我就問我那孩子的去向，我只能說自己也不知道。然后她問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立即搖頭，不過金家丫頭應該是沒信的，不然我可想不出當初那些要殺我的人是從何而來。”

“……你果然是知道的……”聽完老婦人的話，金淑芬冷冷道。

“是啊，金家丫頭，你怎么就干出那么糊涂的事兒啊！”老婦人有些痛心道。

“哼！是我干的又如何？不是我干的又如何？光憑你的一面之詞就能定我的罪了？笑話！”金淑芬冷道。

老婦人搖了搖頭，“你或許不知道，中了霍焰的人死后，骨頭會變黑，就像是被火灼燒過一樣，并且一碰即碎。”金淑芬一愣，續而笑了，這不就是說上官珞瑕被自己挫骨揚灰了嗎？真是痛快！

而躲在屏風后的李亦早已經忍耐不住了，沒想到珞瑕是被害死的，而且還死得這么痛苦！自己當年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啊！為了孝道和自己可憐的自尊心將珞瑕遣去了莊子，將近一年的不聞不問害得珞瑕如此慘死……李亦一把推開屏風，砰的一聲響驚呆了所有人。暮離和李燁最先回過神來，將李亦扶到主位上坐好。李亦喝了一大口茶水緩了下，“金淑芬！珞瑕究竟哪里虧待了你，你竟如此對她！”

金淑芬這時才回過神來，“老爺，我沒有做過啊！這個老婆子她陷害我啊！我真的什么都沒有做過啊！老爺，你要相信我啊！”金淑芬一邊慌亂地說著，一邊大哭著，真真是唱作俱佳。

暮離撇了撇嘴，“你究竟做沒做過，你自己心里明白，眉姨娘，你可以進來了。”

言落眉姨娘由門外進來，金淑芬一時竟停下了哭聲，愣愣地看著柳如眉。柳如眉很是規矩地給眾人行了個禮，“老爺，您可還記得當初為什么會遣夫人出府？”李亦聞言緊抿著唇不語。柳如眉笑笑，“老爺，您可相信？”

李亦沉默了許久，“……我相信珞瑕。”

柳如眉點點頭，“小姐的確是沒有做過對不起老爺你的事。”語氣肯定。金淑芬剛想張嘴說些什么，就被柳如眉打斷了，“當年全府上下都在傳小姐與外人有染，只是因為老夫人身邊的一個嬤嬤來請小姐的時候看見一個男人衣衫不整，慌慌張張地從小姐院子里出來。而那個嬤嬤一向是個嘴碎的，這事自然就被傳了出來。老爺可知那男的是誰？那可是老爺你書房里最得意的小廝——何河。當然，還有一點大家可能不知道吧！那何河就是二小姐那所謂的親身父親，這點，我想何嬤嬤應該是知道的吧！”

隨著柳如眉話落，站在門外的何嬤嬤進來了，一進來便跪下了，“老爺，老奴有愧于你，有愧于夫人。”

金淑芬這時才感覺害怕了，一動不動地癱坐在一邊。而李亦顯然已經是到了暴怒的邊緣，好啊，很好！我就是被這么一群人耍的團團轉，“說，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何嬤嬤嘆了口氣，“當初小河找到老奴說他有喜歡的人了，是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鬟，而且兩人已有茍合。老奴當時一聽嚇了一跳，想事情還沒發現前去找老夫人賜個親。沒想到一到老夫人的院落卻聽說老夫人要將那丫鬟賜個老爺您。老奴將此事說給小河聽，小河很是懊惱，說要去找那丫鬟理論清楚。老奴想讓他去把事情說清楚也是好的。后來小河回來了，可是卻是對此事只字不提，老奴便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再后來，就傳來那丫鬟懷孕的消息。可老奴一算這日子不對，可能是小河的種。老奴一想要壞事了，便將此事說給小河聽，小河聽了后卻很是高興，又去找那丫鬟。老奴拉不住他，便只能憂心忡忡地在院子里等他回來。可是這一去，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后來便傳出夫人與外人有染的流言。而那丫鬟便是現如今的金姨娘。后來金姨娘產下一女，因為當時老奴也在場，見那娃娃身上沒有李家專有的胎記，便知道，這真的是小河的種。老奴當時就想抱著娃娃去找老爺說清楚，但金姨娘死死拉著老奴哀求，老奴看著小小的娃娃有些不忍，畢竟這是何家的種啊！金姨娘還說如果老奴想要兒子回來的話就將知道的事情都爛在肚子里。所以老奴就……老爺，現在老奴將這些告訴老爺，只希望老爺看著何家這些年來勤勤懇懇的份上，放過老奴的孫女，給何家留條血脈。”何嬤嬤說完已經是淚流滿面。

金淑芬愣愣道：“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兒子在哪兒了嗎？”

何嬤嬤聞言冷笑，“我說完這些就是要去黃泉陪我兒子。”

金淑芬瞪大了眼睛，滿眼的不可置信，不是不可置信何河的死，而是不可置信何嬤嬤竟然知道何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