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府。

暗紅色的幾案上放著一張墨跡未干的宣紙，扶桑一雙如同琥珀的眸子中干凈無任何情緒，他緩緩放下筆，淡淡說道：“存相，桓王一種中蠱毒已有半個月有余。是一種叫‘連珠’的蠱蟲，進入血液之后，對神智損傷很大。”

半個月前……難道是鄭言斐將蠱毒植入殷鉞的體內的？他竟然為了這一場政變，連自己的性命都要搭上。今生今世，我該怎么還清欠他的這一條命？

“可有解毒的法子？”我道。

“蠱毒，無藥可救。”扶桑抬眸，淡淡道：“但是，也有法子可以解毒，但是會花上十幾年的時間慢慢調理。即使這樣，也不能完全去除。”

我皺起了眉頭，“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扶桑搖了搖頭，“連珠是苗疆的蠱蟲，喜溫熱，若是遇到冰寒之物就會死去。也有快一點的法子，但是桓王之前受過很嚴重的傷，若是有寒氣入體就會很危險。”

我瞥了一眼躺在榻上不省人事的殷鉞，惆悵道：“多謝帝師，本相送帝師出府罷。”

“不必了。”他說話很客氣，年輕的臉龐卻透露出超乎容顏的滄桑。他轉身的時候，琉璃黃的袍子被風吹起，有一種淡淡的仙靈之氣。

剛跨出門第一步，他頓了頓，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瞥了一眼五彩珠簾內的殷鉞，轉而對我說道：“連珠蠱蟲對不同體質的人傷害不同，王爺的聽力可能會受損。這些天，盡量不要讓他受到寒氣刺激，以免蠱蟲不安分。”說罷，他才緩緩離開。

我惆悵地望著殷鉞，發覺他似乎醒來了，一雙黑晶晶的眸子正看著我，還帶著幾分笑意。

“殷鉞，你能不能不要笑了？”我皺眉道。

我如此惆悵，他卻笑得狡猾。

“可我忍不住，”他低低地笑了出聲，卻沒想到牽動了傷口，疼得他整張臉都蒼白了幾分，“你剛才那副樣子，就像剛死了丈夫的寡婦，那個叫凄涼，看著我怪心疼的。”

“殷鉞，這個時候還說風涼話。”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他道。

“你閉嘴。”

他一副極其無辜的模樣，“阿存，我有點餓了，給我來煮一碗粥墊墊肚子。”

“好，我去叫廚子幫你煮一碗，你別急。”

他一副楚楚可憐地抓了抓我的衣袖，“不要，我要吃你煮的。”

王爺仗著自己中毒在身，竟然這樣為難我一個下不了廚房的人。一個比我將近高出一個頭的大老爺們竟然跟我撒嬌，我頓時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幾分。

我愛憐地抓住他的手，皺著眉頭說道：“乖，真可憐。我去看看廚房里有沒有冷飯，再給你燒壺熱水，給你泡一碗粥，你就將就將就吃了。”

殷鉞更加委屈地咽了一口口水，“阿存，你待我真好，今后肯定是個賢妻良母。”

很多年后，如今的殷鉞每當看到我躍躍欲試打算煮飯時，他總會在心中默默為泯兒捏了一把汗，這孩子到底是怎么被我養大的？還好他當年在漠北學了那么一手廚藝，否則這日子肯定過不下去。

“我既然如此賢惠，你為何是這個表情？”

“我什么表情？”

“欲哭無淚。”

“我只是想說……我怕累著你，你別煮了，交給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