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的虎符在哪里？”他和氣地說道。

他越是和氣，就讓我越猜不透他。

“呵呵，本相當真不知。”我笑吟吟地答道。

鄭言斐回了我一個微笑，我若是早生二十年，我定然會被鄭侯爺這個魅惑眾生的笑顏勾去魂魄。不得不承認，他老了，他的眼角是淡淡的皺紋，他額頭也有淡淡的歲月的痕跡，他終是輸給了流光。

“世人皆知，殷鉞是富貴閑人，清閑郡王，無心江山社稷。但是，你曾想過，倘若你幫他除去了我，下一個被他除去的人，又是誰？一個人，怎么會容許另一個人與自己平起平坐？人的貪婪，本就是在權(quán)利的積累中慢慢增長的。”

鄭言斐真是老奸巨猾，竟然想要挑撥我和殷鉞。

我皺了皺眉頭，淡淡道：“這個世道，雖說是盛世江山，但是要活命也是困難的，所以，本相也不得不想得周到些。本相若是幫了侯爺，侯爺多年后怎么容得下我這顆眼中釘？同樣都是死，我選擇死在桓王手里。”

“哈哈，歸存，你小的時候膽小得很，沒想到長大了竟然膽子變大了。”

我應(yīng)聲笑道：“侯爺，自我被您夫人送入宮后，我就長記性了，膽量本就是可以變的。我現(xiàn)在還是怕很多東西，但我更清楚，有些事，怕是沒有用的。”

“好！存相下一頓飯，本侯一定給你更好的，”鄭言斐突然間起身，深不可測地道了一句，“本侯等著，你的千軍萬馬，你的執(zhí)手天下，你的負手挑花。”

其實，我什么把握也沒有。

但是，無論我內(nèi)心有多么惶恐，我都要表現(xiàn)得從容淡定。這是一個亡國丞相的風(fēng)度，如果這樣赴死，能對得起皇朝三百年來的基業(yè)的話。

——*——*——*——

金鑾殿。

我一輩子都該記得那個日子——丙辰年十二月二十八。

可是，事實證明，我日漸衰退的記憶力已經(jīng)不允許我記住這些。

我勸動了殷湛，他終于同意寫下退位詔書。整個寫退位詔書的過程，他的左手一直死死地抓住我的右手，仿佛要抓住自己僅剩下來的稀世珍寶。當最后一筆在圣旨上書寫完成時，他突然間不自覺的松去了手，眼眶子紅了一圈。

沒了天下，他什么都沒了。

殷湛滿是恨意的眼眸，看著金鑾殿下的每一位官員，正要把玉璽蓋下去時，突然間他手迅速一轉(zhuǎn)，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在眾人尚未反應(yīng)過來時，他以風(fēng)馳電掣的速度從將刀刃抵在了站在不出十步遠的鄭言斐的脖子上。

我沒想到，殷湛會隨身攜帶匕首，更沒想到殷湛會突然間將匕首架在鄭言斐的脖子上。

這時，在場的官員們一片大亂，護衛(wèi)軍們紛紛拔刀沖上了金鑾殿。

“都給孤滾開！給孤一匹快馬，保證孤安全出長安城！”

在場的護衛(wèi)軍不敢輕舉妄動，只聽到被殷湛要挾的鄭言斐道：“給他一匹快馬，放他走。”

正當殷湛要挾著鄭言斐邁出金鑾殿第一步的時候，他突然間頓了頓，轉(zhuǎn)頭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他欲言又止，但還是說了出口，道：“存相，你……和孤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