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風和日麗，是個踏青聚會捉奸的好日子。

剛過晌午，我本要去晉陽侯府邸看望晉陽侯夫人，沒想到在府邸的水橋的柳樹蔭下瞧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拉拉扯扯。

一身杏色碎花彩蝶衫的鄭梅芯滿臉愁容，眉頭顰蹙，聲音還有幾分哽咽，說道：“驪郎，今后你莫要來找我了，我不想連累你。”

“梅芯，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驪淵的話語堅定，不同于往日的散漫。

“驪郎，不放手又怎樣？父侯是絕對不會讓我們在一起的，更何況……”鄭梅芯此時早已淚眼盈盈，哭得雨帶梨花，“我和桓王早有婚約，下半年就要成婚了。”

驪淵沉默了許久。

明明不屬于自己的，卻偏偏放不下手。

“驪郎，聽說你與存相關系不錯，讓她幫你尋個一官半職。你身手這么好，為何不報效國家？來日……”她哽咽了一下，“來日出人頭地，光耀門楣……”

他卻不屑一笑，“如失梅芯，江山對于我來說，不過白紙一張。”

江山，美人，他選擇美人。

鄭梅芯垂下眸子，“可你甘心一輩子被人踐踏尊嚴嗎？”

他沉默。

他自我流放了許多年，章臺街，永安街，璇璣閣，碧霄樓，千金坊，他除了留下寂寞蕭索的飲酒身影，還有什么？他想要的是什么？

“驪郎，快走啊……”鄭梅芯捂住嘴哭泣，再也遏制不住。

突然間，驪淵握住鄭梅芯的手，堅定地說道：“梅芯，我們私奔吧。”

鄭梅芯一愣，吃驚地望著驪淵，“不可以……不可以……萬一我們被抓回來，鄭家和驪家都會難堪……”她的嘴唇皆在顫抖，眼淚簌簌落下，突然間掙脫驪淵的手，提起裙子往王府大門跑去，緊緊地將大門關上。

驪淵眸中黯淡，獨留他一人神傷。

又是家族利益，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么一個東西，讓人瞻前顧后。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猛地一轉頭，竟然瞧見殷鉞就站在我的背后。

他……大概也看見了剛才那一幕了吧？

他卻像旁外人似的，用看好戲的態度瞧著眼前的這一幕，嘴角還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入心的人，怎么會在乎他們的去留？

“他……”我正想替驪淵辯解幾句，畢竟驪淵現在正在搶他的未婚妻。

沒想到，殷鉞朝我微微一笑，語調輕松，說道：“用過午膳了嗎？我請你去碧霄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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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樓。

還是原來的雅間。

上回是晚上來的，沒有注意到窗外的景致如此之好。如今一眼望去，正好能瞧見窗外的花紅柳綠，還有楊柳遮掩下的古橋阡陌小巷，仿佛是畫師筆下的丹青畫。

“不想娶鄭梅芯嗎？”我問道。

殷鉞道：“我若娶了鄭梅芯，鄭家的勢力就遍布朝堂了。”

我挑眉問道：“你是在擔心鄭家權利勢力過大，還是別的？”

“華若宮太窄，容不下外人。”他淡淡說道。

我輕笑一聲，“如斯美人，被別人搶走，豈不可惜？”

他卻道：“如斯良將，被別人搶走，豈不心痛？”

我和他相視一笑，默契。

正在此時，忽聽聞敲門聲，一名涂脂抹粉的老嫗走了進來，她朝著門外招了招手，然后朝著我和殷鉞賠笑道：“公子，您點了我們家亦凝來唱曲，可她今天嗓子壞了，正巧寄靈她仰慕公子許久，小的就讓她來唱一段。”

這時，從門外緩緩走來一名戴面紗懷抱琵琶的女子，她的身段極好，木蘭青雙繡緞裳穿在她身上更顯玲瓏有致。只聽見她的聲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般動聽，呵氣如蘭，“寄靈參見公子，寄靈不請自來，還請公子莫要嫌棄。”

“寄靈姑娘能為在下唱曲，在下求之不得。”殷鉞答道。

此時，門被輕輕掩上，寄靈姑娘端坐下，玉指輕輕撥動琵琶弦。

我略有幾分不自在，畢竟殷鉞和坊間女子來往，我不適宜在場，免得看著礙眼。正欲悄悄起身離開時，殷鉞卻一把將我拉住，又將我按到座位上。

“別急，聽完這一曲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