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陸續散去，燈火漸漸熄滅，不一會兒，原本還是燈火通明的太師府，一時間竟顯得有些冷清。太師府大門前兩盞大紅的燈籠，在這夏日的夜風中輕輕搖晃。

馮府管家馮智恭敬地立在大門前，躬身送走最后一輛馬車，才斂了笑意，露出難得一見的疲憊。

他轉身進門，沿著綠蔭道一路走去，遠遠地便瞧見太師馮玄己在侍女的攙扶下，腳步蹣跚地往寢房走去。

他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

為了今晚的宴會，從昨兒個早上便開始忙到現在，終是結束了。

這時候前頭走來一名女子，蓮步姍姍。馮智連忙堆起笑容：“喲，婉婉姑娘好走，今晚可多虧了婉婉姑娘周旋，才得以主賓盡歡吶！”

許婉婉一笑傾城：“婉婉收了馮府的銀子，自然是要做事的。婉婉先告辭了。”在侍女的攙扶下，許婉婉婀娜走出馮府，然而臨上馬車之前，卻含笑回頭看了一眼。

馮霜月，你可下了決心？

侍女小紅才打開房門，只見昏暗的燈光下有一個身影伴燈而立，嚇了一跳。等定下神來仔細看清楚，忍不住脫口而出：“小姐，您怎么在這里！”

馮霜月神色肅然地揮了揮手，順勢走過去攙了馮太師，示意小紅退下。

馮太師些微有些醉意，然而腦子還是清醒得，亦有些奇怪：“月兒，你不在自己房里，到爺爺這來做什么？”語氣中是滿滿的寵溺。

霜月對馮太師展開笑靨：“爺爺，月兒有事想要請爺爺幫忙。”

馮太師微微一怔，昏黃的眼眸瞬間黯淡了下去。他苦笑著搖搖頭：“月兒……爺爺為官四十余載，自問忠心不二，從未做過愧對大凌朝的事。這一次為了這太子妃之位，爺爺已經是違背了自己的原則，莫要再逼爺爺了。”

那聲音蒼老無力，好似從遙遠的蒼穹傳來。

“可是爺爺，您難道不希望月兒成為大凌朝的國母，光宗耀祖嗎？”馮霜月的聲音有些激動，“爺爺膝下只有父親一字，而父親又只有我一個女兒，如果月兒能成為皇后，這馮家一門便是榮耀之至了。”

馮太師聞言沉默了。

蒼老的容顏在昏黃的燭火下，是那樣疲憊。他雙目微瞇，似乎在思考一個深遠的問題。馮霜月知道，自己的話對爺爺起了作用。

良久，馮太師終于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馮家先祖在上，不肖子孫馮玄已無用，不能為馮家延續血脈。”他一字一句說得極為緩慢，“那么，就只能拼這最后一搏了。”

他轉身，緊緊抓住馮霜月的手，雙目炯炯：“月兒，爺爺為了你，為了馮家的榮耀，拼上一聲的清名，你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馮霜月鄭重點頭。

月光下，她的嘴角是淡淡的笑容，妖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