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月心底有些發懵。

雖然知道皇后早便中意于她，然而此刻如此當著太子的面講出來，她的臉上猶如有火在燒一般，卻又惴惴不安起來。

皇后此舉——



會不會太過激了一些，這樣，讓太子如何下得了臺去？



果然，李毓祺的臉上有了慍怒的眼色，再看傾月時候，原先好不容易有的那一份溫和，已經變作了千年的寒冰，直利利地插進她的心臟。

“母后，兒臣心中所屬只有霜月一人……”



“太子，傾月才是眾望所歸的太子妃，亦是先皇選下的未來皇后，難道太子要違抗先皇的旨意不成？”皇后厲聲道，“這太子之位，莫非你是不想要了？”

“娘娘……”傾月心里隱隱覺得不妙，不能任由皇后和太子這樣爭吵下去，不然接下來，還不知道要說出什么驚人的話來。



皇后輕拍她的手，眸子中的凌厲已經褪去，化作溫柔如慈母一般：“再說，傾月哪一點比得上那馮家小姐差了……”她愛憐地看著傾月，“你看這眉，這眼，這才是太子妃，才是皇后之貌。”



傾月心里忽然一熱。

這樣的眼神，讓她不由地想起已故的母親來。



然而太子投來的冰冷怨恨的目光，卻讓她一下子又如鋒芒在背。



“總之……”太子面容冰冷倨傲，微微揚起的下頜線條僵硬，“兒臣定要娶霜月為妻，否則——寧可不要這太子之位！”



“太子！”皇后終于是怒了，大喝一身騰地站起，那沉重的發髻上插的金步搖叮當作響，在這初夏寂靜的午后顯得分外清晰，“你……你好大的膽子！”因為憤怒，皇后一貫沉穩的聲音有了些微不自然的顫抖。



太子倔強地偏過臉去。



傾月急忙起身：“娘娘息怒，太子怕是一時……”

“不需要你在這里假惺惺！”太子猛地轉過頭沖傾月吼道，“說什么不稀罕太子妃之位，呵，”他冷笑，眸子里又有了當初一般的不屑，“呵，可在皇后這里卻下足了功夫，還特意去學做本殿愛吃的糕點來——”



“本宮累了，太子，告退吧。”皇后忽然打斷太子，斂了怒容，以異常平靜的語氣道。



傾月想，皇后是真的惱了。



太子亦是一愣，似有話哽在喉間，然而終也只是輕若無聞地“哼”了一聲，然后恭敬行禮，語氣卻是極不和善：“兒臣告退。”



藺蘭送太子出了門。



皇后久久地站在那里，紋絲不動，眼睛盯著窗外的一片青翠欲滴，面容平靜卻若有所思。

傾月安靜地站在一邊，心里一絲一絲地冷卻。



原來在太子心底，她是這樣的人呵。

可其實，她真的是這樣的人呵。



她的確是特意學做了他愛吃的糕點試圖來討好他，的確是常常進宮，為的是討皇后的歡心，她的確是處心積慮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事情，以坐上太子妃之位。



只是，如果可以選擇，她也是不想要這樣的啊。



她有些喪氣地低下頭去。

一時間，這偌大的寢宮里，只余一片靜默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