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知心學(xué)子
- 晚唐離歌
- 水煮菱角
- 2761字
- 2013-10-19 11:29:01
琴閣空掩的廳門被他推開。他見到廳內(nèi)正背對門的那個熟悉的人,他不由得一怔。那人慢慢地回過頭,對他說:“徐公子,是你!”他說:“是你,怎么會?”
徐品才訊速環(huán)視全屋,剛才他追逐的那個纖秀薄弱身影,與此人不符,絕對不是眼前的這個人。他相信他的目測是不會有錯的,但事實上屋里確實只有眼前此人,這令他有諸多不解。
“徐公子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貴干?”趙正從琴臺前站起,,慢慢向他走了幾步,又有點遲疑地靠在柱子旁,似乎對他的突然出現(xiàn)感到意外。“剛才可有何人進來過,或是路過這?”他證實這間琴室里無其他人后,徐品才回過身質(zhì)問趙正,他的凌厲眼神不放過任何可疑之物。
“徐公子此話何意,三更深夜,除了我這個專練樂理之人在此勤練樂琴之外,還會有何人到此訪尋?徐公子似乎在尋找什么人?”趙正平靜自如地收起琴,把屋里的燈挑亮點,讓屋里更加明亮。
“你今睌說得最好是實情,我從不允許任何人在我面前耍花樣。哼!”他一臉怒氣地轉(zhuǎn)身而去。
“徐公子!”趙正望著他的背影輕輕的講,“你還記得院規(guī)第七條嗎?”那離去的背影略停了一下,而后大步離去。趙正提醒他:“院規(guī)第七條,禁止在院內(nèi)飲酒”趙正目送他身影消失在他視線中后,他起身把門關(guān)上,對著閣內(nèi)暗處的一側(cè)幃帳輕說:“沒事了,他走了。”帳下紋絲不動,他跨步上前一看,帳子后的一扇窗子已打開。他松了口氣,心想他應(yīng)該早已回去吧。正在此時,他無意間見到了帳子上沾染的一些細細的紅色痕跡,讓原本素雅的幃帳像繡上一股鮮艷的紅綫。受傷了嗎,剛才他倒沒注意到。
開門聲驚醒了躺在臥椅上的趙離,她睡眼惺忪地起了身,一本閱讀了一半的書現(xiàn)于徐品才眼前,《唐人異聞》,此書已閱讀了近半,沒有一夜時間是讀不了這么多字。為什么會覺得那抹身影與趙離相象,徐品才從琴閣出來后,第一個追查的地方就是他們的房間,如果他(她)不在,那今晚的人大有可能會是他(她)。可現(xiàn)實告訴他這個猜測錯了,在確定趙離不是那個人后,他沉默不語地和衣而睡。
燭光熄滅后,趙離原本已閉上的雙眼睜開了。黑暗中她的右臂一陣疼痛,血已漸漸地滲透到白色衣服上,她覺得今夜好險。
“離,你在嗎?”虛掩的門外傳來了趙正的輕詢聲.她心頭一喜,忙走出門迎接他:“正兄,快請進,里面坐啊。”推開門讓他進里屋,利落地為他倒了杯茶。
趙正進了屋內(nèi)坐下,開始打量這間屋子:屋里一切都盡顯奢華,墻上掛著良弓箭弩.香爐中熏飄著純正的檀香氣味,整間屋內(nèi)悠悠地散發(fā)著幽香。床上放置著精美別致絲綢被子,蘇繡枕墊,只有一具寢品,整間房有的只是徐品才的生活痕跡,絲毫無法察覺到這里還有另一個人的居住影子。
桌上放置著趙離為他所倒的茶水,粗制的陶杯是院里所發(fā)放的用品,桌中央另放置了一套純白透澈的玉壺茶具.粗陶與玉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不在。那人除了晚上外,不太愛呆在屋內(nèi)。”白天不常見那陰陽不定的公子哥,倒也是件好事。“正兄,今日來找我,不知是何事。”平日里趙正向來不愿與徐品才有所接近,今日卻主動來此地實在少見。
趙正無奈地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來,把手伸出。”她有點摸不著頭腦地伸出右手。“受傷的那只手。”她愣了一下,才慢慢的將左手伸了出去。當他一寸寸綰起她的袖子后,眉頭開始皺緊,那道不算太深卻已開始腫起泛青滲血傷口讓他的眉頭緊皺。他拉開瓶塞,小心地將里面的藥粉潵在她的傷口上。他從懷中掏出一條干凈手帕,慢慢地把傷口包好。趙離看著他的動作,黑眸中漸起了濃霧。他的動作好慢,好小心的處理著那道已讓她幾乎遺忘的傷口,那樣的細心呵護,是她自生母亡故后便再也不曾遇過的疼愛。
“好了,這樣傷口便不會發(fā)炎了。”他抬頭與她的目光相對視,只見她一言不發(fā),眼內(nèi)含著淚光地望著他。他問:“怎么啦,是我手下重了,把你弄疼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她將讓他溫?zé)岬氖终瞥橛?她顯得有點不自在。她知道趙正為她擔(dān)了風(fēng)險,為她說了謊,差點激怒了徐品才,到現(xiàn)在卻從未問過她昨晚為什么事這樣慌亂。她好奇地問:“你為什么不問起我昨晚發(fā)生的事情?”他并沒回話。
趙正靜靜地想了一會,開始收拾桌子上潵落的藥粉:“若是能說,若是想說,你自然會說,不說必定是有難言之隱。君子不探人私隱,我雖不是君了,但也還懂這道理。你我兄弟之間不必要有所猜忌。這瓶藥是我從自家中帶來,他不會查到,你留著擦傷吧!”
趙正講的這一席話,讓她的心騰起陣陣暖意:他竟如此懂得為她設(shè)想,他今日前來一是為了她的傷,二是查看她有無閃失留下痕跡。
人老實其實也蠻好的。他們無意間的回眸對視,趙正被她那微閃流光的眼神騷動了心緒,一時間與她竟移不開視綫,只能雙眼對望而視。
一天的課程結(jié)束后,趙正陪著趙離緩緩地步出課堂。趙正對趙離說:“趙離,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悟性如此聰慧,將來在學(xué)問上的成就必定是不可限量。”這一席話讓她不由得微紅了麗顏:“我哪里有你說得那么夸張。快走吧,去晚了可就要沒飯菜了。遠處有一群平日里相處較滆洽同學(xué)在招呼他們過去,一伙人說說鬧鬧地向伙房走去。
短短幾天里,書院里的學(xué)子就已分成了幾個派系,富與貧,高與低有著明顯的分界,富不屑于貧,貧不交與富交往。
伙房內(nèi),人群擁擠,聲音吵雜。趙離他們端著飯菜尋找著空閑位子,經(jīng)過徐品才身邊,徐品才對他們說:“這里有位子。”讓人意外的邀請,她與趙正相互對望了一眼,二人對于徐品才突如奇來的邀請同樣感到犯奇不解。
說是邀請倒不如說是命令。看著他身邊僅有的一個位子,趙離想了一下,婉言拒絕了他:“不了,同窗們已早相約到那邊了,謝謝!”她的拒絕,她的離開,她所表現(xiàn)出的冷漠,都讓他感受到一種別樣的輕視。
他不必回頭都能感受到那邊的一伙人在笑話他。徐品才放在桌面的左手有點僵硬。他有點不相信,趙離居然愿與一幫無權(quán)無貴的平民相處,而拒絕他給予她的機會。這里在座的很多人都爭著機會去依附他親近他,而這人卻居然拒絕他,這令他心中惱怒。他聽到越來越大的聲音好像在恥笑他,他僵硬的左手漸漸地握緊拳頭,手指骨骼里發(fā)出一聲聲的咯吱聲,他似乎要爆發(fā)而起。
“徐公子,在下何厚鏵,家父是平康縣令何守土,我父子倆人向來對令尊十分敬慕,還望徐公子多多關(guān)照!”說話的公子貿(mào)然地坐到他旁邊的空位上,這讓徐品才怒不可遏:“誰讓你坐在這個位子的,誰給你這個權(quán)力坐近我身邊的?”他怒目一睜,起當下把那名公子連人帶飯菜摔出伙房。徐品才一時還沒解氣,又走過去把這公子衣領(lǐng)被往上一提,狠狠地一拳擊在了他的右臉頰上,。只聽這公子哥一聲慘叫,便沒了聲息,他的慘樣令人不忍觀看。
徐品才“哼”了一聲,不屑地扔下已失去知覺的何厚鏵,霍然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趙離,然后才走開。
徐品才心中有著怨恨,有著種種復(fù)雜的情緒,都把它付之暴力,他讓學(xué)子們懼怕得避讓,人們個個都不敢吱聲。趙正站了起來,并不避讓徐品才向這邊投射過來的怨恨目光。兩人的目光短暫交接后,徐品才在眾目睽睽下離開了伙房,只留下一場讓眾人評說不止的噪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