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賀意 合意
- 晚唐離歌
- 水煮菱角
- 3176字
- 2013-10-19 11:29:01
胡姬的舞蹈還在繼續(xù)著,快速旋轉(zhuǎn)的舞姿,飛揚的紅紗,讓舞娘看著像一朵盛開的玫瑰花。盡吸眾人迷戀情緒,離得近些的顯貴們情不自禁的探身向前,伸手于平臺之下,只為了能體味那飄揚裙角,輕觸指尖的誘惑。趙子恒心里想著,這怕是這名胡姬最后一次當(dāng)回舞憐,為宴席而舞了,因為那女子已惹動全場權(quán)貴驚艷迷戀心腸。宴席過后眾人必會向舞坊購買爭著于她,今后那女子將不復(fù)自由,只能成為豪門中的一名寵妓。趙子恒轉(zhuǎn)過視綫望向宴席,不屑于再與高英亭對視,高臺上,眾人的種種面貌,姿態(tài)都能盡收眼底。這里有最精致美味酒食,有最艷麗多情的舞娘,有站于大唐最高處的群臣官僚。可卻也有最無恥陰險的算計,最可怕無情的屠戮,最腐敗蝕化的政壇。
終于胡姬的舞蹈跳完了,她不再繼續(xù),只是向滿堂賓客嫵媚一笑后,退出內(nèi)堂。惹得不知多少人心神蕩漾。趙子恒眼神閃過一縷精光,從桌上拿起高英亭方才塞入她手心的杯子,倒?jié)M。泠泠的渺視臉色不快的高英亭一眼后,推開高英亭還環(huán)圍著她的身姿,向堂心走去。
走上剛才胡姬跳舞還沒來得及抬走的平臺,這一舉動惹得全場注目,人人紛紛猜測趙子恒到底所謂何故。難道是喝醉了,發(fā)酒瘋。但見趙子恒雙眸清明,神色平穩(wěn),不像啊。
“子恒,你這是做什么,今天是英亭的宴功會,你想做些什么?”一直暗中注意她的高國昌臉色不善的的歷聲喝責(zé)著,深怕她會將原本圓滿完善的宴席氣氛給攪滅。高家隨侍于宴上的仆人們,紛紛聚于臺下想將趙子恒請下來,一直緊緊跟隨著她的趙忠擋于臺下,歷聲喝道,“誰敢上前?”隨聲而出的還有他抽刀出鞘直指任何一個膽敢靠近于臺下的仆人。
“高老爺說得沒錯。”她平和溫厚的點頭同意,“今天確實是英亭兄的好日子。今夜過后他便從此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仕途順遂。身為好友,同僚,自是該賀于他。”趙子恒清脆響亮的嗓音傳遍全場,每個人都無比清晰的聽著她的話言。因她的突然攪場,后續(xù)的舞妓沒有再上場,只是聚于角落好奇的注視著內(nèi)堂。
她臉上充滿著善意與真城,像似她的內(nèi)心遠比外表更為高英亭的晉升而愉悅。剎那間,趙子恒眼內(nèi)涌動出微薄的凌歷與忿恨,“但是。”嗓音溫度開始急促下降,泠得讓人心也跟著發(fā)寒。“但是,我們卻忘了感激另一群人了!”她依次望著高國昌,高英亭,高英杰,一晚沉默不語的蕊娘,那些正端坐在高高上席位子的官僚們。趙子恒的眼光就像似把利器,讓與她對視的每一個人心底微微發(fā)寒。
“但是,我們卻忘了感激那無辜枉死的二千三百條冤魂,他們可是為了我們的功績到死都背著叛民的罪責(zé)呢。”滿堂嘩然,人人驚恐。趙子恒高舉起左手緊握的酒杯,向天一敬,白秀五指間那暗黑色的小瓷杯相當(dāng)吸人注目。“這一杯就當(dāng)是敬他們的吧!”緩緩傾泄而下,在眾人盯視下她手中的杯子,倒出的清亮酒液像一條銀綫似的落在平臺純白的地毶上。“黃泉路上攜老帶幼,莫要再?妻念子。一路順遂。既然人間的律法公正已經(jīng)無法為你們伸訴冤屈。那到了冥府見了冥界諸主,別忘了盡訴冤屈。”
高國昌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將雙手緊握著桌沿,高英亭立既站了起來,與身處平臺上的趙子恒遙遙對視。她的目光堅韌凌歷,他的眼神陰沉憤恨。她將手中的空杯向臺下一扔,瓷杯碰地而碎時發(fā)出了一陣清脆的聲響,“告辭了。”趙子恒平穩(wěn)不驚的對眾人喊叫這一聲后,便雙手負于身后的步下平臺,向門廳之外走去,趙忠舉著刀警惕的面對眾人,緩慢跟隨于她的身后。“趙子恒。”高國昌終于忍耐不住的拍桌而起朝她怒喝著。
她向外而走的身形頓了一下,趙忠已立既護在了她面前,對高國昌怒視著。趙子恒側(cè)了下頭,只看了高國昌鐵青紅漲的老臉一眼,似關(guān)心,又似嘲諷地的笑了笑。“不知高老爺叫住本官所為何事?喔,對了,方才我不小心打破了府上的一只玉杯。真是不該呀,打破東西是要賠的。”因著看出高國昌迷戀權(quán)仕的意圖,所以趙子恒一直以來都對他沿用官場稱乎,或是稱他高大人,或是稱之恩師。但今日她卻在眾人面前,一再直呼了他高老爺,明確提醒著高國昌,他早已是無官階的百性,請他自重!今后對她可莫要再直呼其名了。
趙子恒向趙忠伸出手,“趙忠,拿些銀票來。”趙忠當(dāng)既從懷中掏出厚厚一疊銀票遞過去,她接了過去,數(shù)也不數(shù)的向空中大力一拋。“這些應(yīng)該夠數(shù)了吧!”白花花的銀票在廳堂上空四處飛散著。落地后,更是像極了人們祭奠亡靈時所拋灑的冥紙,讓宴堂剎時像個靈堂,也更顯得高國昌比銀票還要發(fā)白的一張老臉。
“哈,哈哈…”趙子恒樂極了,不由開懷大笑一番。“多好看,這可算得上是銀票做的雪花。人生在世有多少人能如此慶幸見到啊!”像是突然記起遺忘其一件事似的,她又?充了一句,“喔,差點忘了。以后府上若是還有如今日這般宴席,請莫要再給本官下請貼了,我趙子恒可是沒空,再奉陪了。”神情不屑的表明她今后絕不踏足此地的決心。
聽了她的這一席話,高國昌已被氣得差點喘不過氣來,自然也就說不出任何話來,只是一個勁的喘息著,手指頭卻還是固執(zhí)的直直指著趙子恒不肯放下。“父親,你別動怒了,小心身子呀。”“是呀,父親當(dāng)心你的身子啊。”在場的幾名高家少爺,他的兒子們。唯恐高國昌氣出得好壞來,紛紛圍在他身邊,盡力勸降著高國昌,以期平熄他的怒火。
趙子恒見此情此景,不由動了頑皮心性,帶著云淡風(fēng)輕的口吻與一臉的真城。幫著那群高少爺們勸著高國昌。“是呀。幾位少爺們說的沒錯,高老爺歲數(shù)已高,還請莫要過于激動,動怒可是會傷身短壽的喔。”說完便開始抬腳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清晣的感嘆著“哎呀呀,也不知是否因年歲大的原因,如今竟怎么難相處了,真是讓人傷感哪。”她咬字發(fā)音極其響亮,在場眾人幾乎都聽得清她的話語。
此話一出,險些氣得高國昌昏厥過去。一張老臉頓時由青白交加變?yōu)樽蠞q,氣得出不了聲,喘不過氣,只能望著趙子恒頭也不回的漸漸遠去的身影,大口,大口的喘氣。
五月初五,端午節(jié)至。滿城達官顯貴,市井百性都在這天喝雄黃酒,觀賞賽龍舟,龍王廟,河神寺等祭祀水神的寺廟紛紛舉行了盛大的祭典。各個街坊都熱鬧非凡,酒館食舍更是繁忙擁擠,達官顯貴們更是早早便包設(shè)下各個酒樓臨水的廂房,以備在端午這天能閑逸的觀賞碧藍江河上眾多龍舟相賽之景。
這時候驛館就顯得泠清多了,盡管它裝修華麗,酒食精美,由官方所經(jīng)營,是素日里皇族達官們最愛光臨的娛樂之所。但這天卻注定泠清,只因它身居城中心,不臨河。
但對有些人而言,泠清卻也有另味的好處啊!官婢們手捧托盤,慢慢走進名為丁一的上等廂房內(nèi),將盤中一碟碟精致小巧的五谷肉粽,極討人食欲的碧綠色姜沫艾汁糕,淡黃色的桂花糖,剛采摘的嫩菱角,等等應(yīng)季新鮮糕點擺置在紅木桌面上。
年方過四十的館吏方立言,正陪坐一旁暗自觀看著官婢們是否侍弄得當(dāng),當(dāng)一壺加了雄黃紛酒送上桌后,館吏親自執(zhí)起酒壺,為身邊的客人倒上滿滿一杯,面容溫和的將酒杯送了上去,“趙大人,端午時節(jié)喝杯雄黃酒,應(yīng)應(yīng)節(jié)吧!”
趙子恒略帶微笑的接過杯子,“立言兄,你也喝杯吧!”順手替館吏也倒上一杯,兩人相互與笑,碰杯后一飲而盡了。
館吏方立言看了看趙子恒,不由感慨一番,“年年月月似箭飛啊!又一年了。”每年端午趙子恒總是來這坐上一天,他會也陪坐在旁邊。雖說是他坐陪于趙子恒,其實卻是相反的,方立言知道是趙子恒在陪著他。
她看了看方立言,略帶掛憂的勸著,“立言兄,今年可愿放開了?”。方立言一如昔年,堅定的搖搖頭,“不。年年大人都要問上一回,可答案還是一如繼往。”眼里有著不容改變的堅決。
趙子恒深深嘆息著,他還是放不下呀。“每年我都會問上一回這句話,你也總是給了我同樣不變的答案。逝者如斯,你又何必如此呢!日子還長,找個好女子相互扶持走下去也無可厚非呀。”可方立言還是笑了笑繼續(xù)搖頭,依舊堅持已見。趙子恒苦笑片刻,不再繼續(xù)規(guī)勸了,方立言,禮部五品宴樂司,四年前端午前后洛陽突發(fā)時疫,眾多百性死于疫病,他的妻兒也因染上時疫不治而亡。從此之后他立志不再繼弦,獨自終老。趙子恒與他相交甚愉,也曾規(guī)勸于他,并曾揚言只要他肯放下此愿,便為他另尋一位嫻靜妻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