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你來了...”知身后來人,男子起身回望.此人正是那日于來福客棧中接待老僧的小二,小二見是老僧,未有半分驚訝,想必已知此人會來.

老僧呆立門旁,似未聽得小二聲音.殘燭微光之中,無盡的疲憊倦容,深深的懊悔疑惑之意,盡齊聚于老僧臉上.

“你家掌柜何日辭世而去？”不知過了幾時,老僧緊咬牙關,重重的問道.

“乃是六日之前的深夜.”小二悲意正濃,聲音沙啞.

“你家掌柜去有可有何交待？”老僧向靈一步,躬下了身子,深深一禮.

“掌柜交待,讓小的將此物交于你手,并要高僧速離此地.”小二話間,行至老掌柜床腳的青磚之下,取出一油紙包裹,遞于老僧手中.

包裹雖以油紙封存,仍有微微潮濕.想必已于青磚之下放了許多日子.

“你家掌柜葬身何處？”老僧看著那無字的牌位,心中雜味齊陳,面上表情更是復雜.

“城西未名湖畔,孤墳一旁.”小二音落,又復跪于地.

“多謝,二位替老朽行了喪葬之禮,且受老朽一拜”老僧向著二人一拜,向著屋外走去.小二受了老僧一禮,面上竟浮現陣陣猶豫神情,

“高僧且慢....”小二聽聞老僧腳步聲漸遠,面上猶豫換作一絲決然,喊了出來.

“相公..”小二之妻聽至小二聲音,猶如將要天塌地崩一般,本便蒼白的面容更白幾分,幾要哭了出來.

“掌柜恩同再造,其臨終所求,你我怎可置若罔聞..”小二緊閉雙目,不忍再看其妻表情.

“可....”小二之妻又欲開口,卻為小二打斷.

老僧于屋門口,停了腳步.回身看著夫婦二人,不知師兄所求何事,一時無從問起.只是看著二人心傷猶豫的模樣.

“掌柜去前,讓我將小女交于高僧,帶入名門,授以武功,日后或成大事.”小二不顧其妻痛哭抽泣阻攔.低聲說道.

“哦....”老僧不禁心中吃驚,不知小二口中所說大事,乃是何事.

“雖我夫婦極是不舍,可居然老掌柜說了,我二人便再無推卻之理.”小二看著仍跪于靈前的女童,雙目生出了薄薄水霧,其妻則哭聲更厲.

老僧更是疑惑,雖知師兄臨終求,必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選這女童,是何道理.老僧再入屋內,半蹲女童跟前.雙手撫其臂膀,不禁心中一驚,頓知師兄用意.此女骨胳精奇,生平僅見,確為習武功極佳良材.若投以良師必成大器.可若為復仇,便使得小二夫婦飽受離子之痛,這未免太過有失人道.

“這...”老僧猶豫不決.女童乖巧雙眸含淚,似是已知曉了一些事情.

“哈哈...你這般猶豫不定,便讓老夫代你收了此女,如何..”院中屋內,笑聲話音幾是同時響起,其聲尖銳難聽,似極鬼哭狼嚎.

院中昏暗,一人影更黑.老僧驚立而起面色已然慘白.那人笑聲尖銳難當,無盡的狂傲,兇戾之氣如若有形之質,沖面而來.屋內殘燭應聲搖曳明滅不定.小二夫婦已守靈七日,正是脫力之時,在如潮笑聲之中竟昏厥了過去.而那女童卻如無事,含花的雙眼望著屋外黑影,不哭不鬧一動未動.

“果然是你..”老僧怒睜的雙目如若噴出火來,一字一句,佛仿每說出一字便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正是老夫...哈哈.”院中黑影走得近了,才看清那人面容,正是重陽之日出現在齊陽鏢局的`枯冥老人`

“你此行意欲何為？我師兄之死可是與你有關？”老僧將女童掩于身后,厲聲問道.

“你家師兄,苦苦抵我寒毒數十年,如今油盡燈枯,我只是使其少受些苦難.這有何不妥？”枯冥老人盯著老僧身后女童,低笑道.其笑聲難聽,笑容更是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哼...好生堂皇的借口,如你所說世間便再無善惡之分,正邪之別.”老僧悶哼一聲.字字如珠,已氣憤至了極處.

“哈哈,善惡之分本便難以分曉,老夫今日心情頗好,便不殺你.只消將此女留下,你便可離開.”枯冥老人笑道.

“休想...”老僧盛怒之下,一躍而起,右手為掌,左手念珠佛光詐起,轉動不止.

“不自量力..”枯冥老人笑聲已斷,笑意更濃.對老僧雷霆一擊不以為然.向著老僧舉手迎上.

三十年前,老僧與合師父師兄三人之力猶未能傷了枯冥老人性命,老僧雖居于普陀寺研習佛經武學,功力進境可謂千里,卻仍敵手.數十招之后已著襟見肘,露洞百出.此戰不免慘敗.好在枯冥老人似真欲收那女童為徒,處處避讓.屋內滿目狼藉,唯女童周身三尺未動一分.

“爺..”

二人于院落之中斗的更憨,卻聞屋內女童驚叫,不由皆向著屋內看去.只見屋內黑影一閃,極是簡單的一落之后又躍飛出了屋外,原來立身靈堂前的女童卻不見了蹤跡.看不出其武功出路,且其落地之時乃是背對地著連云與枯冥老人,更看不出所來何人.

老僧巨驚,枯冥老人更是怒不可遏,左手為爪將老僧擊來的右掌生生鉗住,右掌如風擊出,微光之下只見那右掌如雪似霜,泛著慘白寒光,如電光一般擊于老僧右臂之上.倒飛出的老僧,口中一咸噴出大口鮮血.

枯冥老人沖入屋內,屋頂之上,兩人大小的空洞.適才那人便是破了屋頂將女童救出.

“是誰......？”枯冥老人仰天嘶吼,似是受了極大的屈辱.目中兇光更盛.原本破碎的屋頂頓時瓦片紛落,小二夫婦二人全然為碎瓦斷梁所覆,怕是難以活命.待到其再沖出屋外,院中已空無一人,早沒了連云老僧的身影.

“你逃了又有何用？不過多受些寒毒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