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預料的沒錯，大夫卻面無表情的對他說：“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

徐峰雙腿一軟，差點兒倒下去，他靠著墻任由那句話像魔咒一樣反復響起。

“趕緊做決定！時間很緊迫！”女醫(yī)生催促道。

徐峰已經(jīng)沒了主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張慧連忙抓住醫(yī)生的手說：“保大人！一定要先保大人！”

蘇寧也連忙點頭。

醫(yī)生卻說：“你們是孕婦家屬嗎？這需要家屬同意簽字才有效！”

張慧連忙搖著徐峰的臂膀說：“徐峰！趕緊！趕緊簽字！一定要讓菲菲平安無事！孩子以后可以再有，可是菲菲只有一個啊！”

說著，眼淚又模糊了張慧的視線。

徐峰被張慧這么一搖，似乎清醒了不少：“對！保大人！一定要保住菲菲！一定要讓菲菲平安！”

醫(yī)生把紙和筆遞到徐峰面前說：“好！那請在這里簽字吧！”

徐峰接過筆，手卻頓到了半空，他這幾筆下去，他和菲菲孕育了九個多月的心血就全完了，他這一筆下去，救了菲菲，但也間接的殺了他的孩子！

徐峰喉嚨間發(fā)出了低沉的呻吟。

醫(yī)生催促道：“快點兒簽字！”

徐峰一狠心，他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出現(xiàn)到了那張紙的最下邊。

醫(yī)生從徐峰手里拿過文件，匆匆又進了手術(shù)室，隨著那聲關(guān)門的悶響，徐峰似乎聽到了有個小生命在黑暗中絕望的低吟、哭泣。

一個多小時又過去了。

這時，手術(shù)室里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三個人反射性的把眼光轉(zhuǎn)向了那扇門。剛才的女大夫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走出了手術(shù)室，臉上似乎有一股很淺但很明顯的微笑，隔著那個大大的白色口罩，他們聽到大夫說：“孩子平安無事！”

徐峰一下子瘋了似的瞪著血紅的雙眼沖到大夫面前，額頭青筋暴突，過于用力的聲音顯得有點兒沙?。骸拔也皇钦f了保大人嗎？啊！你他媽的為什么啊？”

徐峰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沖著大夫歇斯底里的怒吼著，搖晃著，大夫手里的孩子都要被搖下來了。

張慧和蘇寧連忙上前拉住徐峰，雖說在勸阻，但看大夫的眼里還是充滿了埋怨。

“孩子和大人都平安無事！”

徐峰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等張慧和蘇寧放開他，沖進手術(shù)室，又看到大夫臉上不再那么冷酷的表情時，徐峰才喜極而泣的跑向菲的身邊。

菲看上去一下子虛弱了很多，瘦了很多，額頭的汗水還有殘留的痕跡，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堪，有種體力透支的虛脫，可是與這張臉極不相符的是那個欣慰、燦爛的笑容。

徐峰從隨之進來的大夫手里接過孩子放到菲身邊，邊整理菲額頭凌亂的發(fā)梢邊溫柔似水的說道：“老婆！辛苦你了！你看，孩子多像你！”

菲緩緩的扭過頭看著身邊熟睡著的孩子，蒼白的臉上綻放出了花一樣的笑容，一滴熱淚順著眼角簌的一下子滾落了下來，張慧連忙扶到菲身邊輕聲說：“菲，好點兒沒有？”

菲揚起手撫摸著張慧的臉說：“傻丫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好了！產(chǎn)婦需要靜養(yǎng)，你們都出去吧！”大夫在一旁打斷了張慧想說的一肚子的話。

三個人只好向外移動著并不想移動的腳步。

“老婆，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給你做飯，一會兒再來！你好好睡一覺！”徐峰邊向外走邊說。

菲也確實是折騰累了，雙眼在他們還沒關(guān)門時就已經(jīng)緩緩閉上了。

一出手術(shù)室，張慧整個人神經(jīng)一松，眼前的走廊就開始上下浮動，腳底的路也忽高忽低，總也踩不穩(wěn)，所有的人開始忽遠忽近、忽明忽暗，張慧伸手想扶住墻，不料一手落空，踉蹌了兩步便一頭在了下去，耳邊卻還回蕩著蘇寧叫她的聲音，她有意回應(yīng)，卻喉嚨發(fā)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蘇寧在她耳邊的聲音也越來越遙遠，直到再也聽不見。

張慧暈睡了一天一夜，而這一天一夜里全部靠的是那些透明的液體在維持生命，在夢里，李涵那對燦爛的笑靨一如既往的盛開著，沒有任何干擾的盛開著，還有那讓她暈睡時揚起了嘴角的擁抱和笑聲。

醒來的時候，張慧依舊感到那還沒有放下來的弧度，感覺好像好多了，燒也退了，就是頭暈暈的，渾身沒有力氣，像被抽了筋一樣使不上勁兒。

蘇寧看著張慧那在睡夢里就不時堆起的笑臉，看她一睜開眼就調(diào)侃道：“是不是在夢里和你家那位纏綿了??？你可是笑了一整天了，害我白擔心了！哼——”

張慧只是笑并沒有可以去澄清，蘇寧說的這句話相對來說還是很甜蜜的，因為在夢里她見到的是李涵，是她做夢都想見到的人，好不容易見到了，心里充斥的除了幸福和喜悅似乎還是幸福和喜悅。

那好幾瓶的液體都沒有緩解她和李涵相見時消耗掉的水分，接過蘇寧遞來的水杯，“咕咚咕咚”仰頭一飲而盡，胃口好的喝了兩個小碗的粥，和蘇寧說了會兒話就堅持要出院。

醫(yī)院里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熏得張慧有種要窒息的感覺，好像空氣中的氧氣被吸光了的難受，蘇寧拗不過她，只好辦了出院手續(xù)。

張慧在蘇寧的陪同下，沒多大會兒就回到了那間味道熟悉的小窩里，雖然還是她一的人，但是閉起眼睛用心的呼吸時，她依然能聞到李涵殘留的味道，或許是在醫(yī)院呆的兩天讓她感到了家的好處，張慧很安靜的在房間里睡了整整兩天，蘇寧會按時給她把飯送過來，大都是粘粘的糯米粥，也是張慧最愛吃的。

以前他的胃炎就是這樣被媽媽給治好的，好像也是從那次之后，就依賴上了糯米粥一樣，每逢身體不舒服，就好像只有這個粥她才能喝的下去。

蘇寧還特意給粥里加了紅棗、蓮子、枸杞等，僅僅兩天，張慧原本蒼白的連就有了血色，精神也好像在睡了一夜之后，突然復原了，甚至看不出是一個病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