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點，天還蒙蒙亮，書豪便順著鬧鐘響起從床上爬起。洗漱完畢，整理好著裝，他敲響陳建國和文鳳還有小雅的房門，向他們一一打了招呼后興高采烈地走出家門，開著車準備向小雅老家永州進發。

臨走時，小雅穿著睡衣，批著那件厚厚的羽絨服來到車前，千叮嚀萬囑咐地為他送行，

“放心吧，路上如果不堵車，明天晚上八點前肯定能到家，到時候就能看到你日思夜想的外婆了。”說完，他溫情地在她臉上吻了一下。

目送著他離開后，小雅一臉的幸福地回到了臥室。

千里馳騁不覺累，只為早得心上人，。書豪快馬加鞭，一路南下，終于在下午六點二十來到了外婆家門口。

南方的天相對北方暗得晚一些，經過外婆家院墻的時候，書豪注意到與上次不同的地方，靠近大門口的水泥墻上，白圈紅字的寫著一個大字“拆”。書豪趕緊下了車，走進院門，上次見到的那些花盆依舊枝繁葉茂，只是沒有了艷麗的花朵。

堂屋正門口的走廊上圍著一群中老年人，嘰嘰喳喳地說著本土方言，像在討論著什么。書豪提著兩袋子衣服和一盒保健品快步地走了過去。

撥開人群，外婆正神情平和地坐在矮板凳上挑選菜葉，

“小吳？你怎么來了？小蜜蜂呢？”在這天色暫黑的傍晚突然看到書豪，外婆非常吃驚，起身一邊問一邊朝院墻的大門望去，試圖找到小雅的身影，

旁邊的鄉親們也個個瞪大了雙眼，好奇著盯著這個一眼就能看出是從城里來的文質彬彬的小伙子。

外婆看著這尷尬的場面，趕緊用家鄉話把鄰里鄉親們打發走之后，這才關上院子的大門，回到走廊上，

“孩子，你要這兒來，怎么沒提前打個電hua招呼一聲啊？”她用掛在脖子前的圍裙擦了擦雙手，利索地接過書豪手上的東西，一邊問一邊把它們放到堂屋里的八仙桌上，臉色即驚又喜。

“對不起啊，外婆。車剛進湖南時，我就想打個電hua告訴你一聲，結果手機沒電了。”書豪從褲兜里摸出手機，歉意地解釋道，

“哦，沒事，安全到了就好，孩子，這次怎么你一個人啊？小蜜蜂呢？發生什么事了嗎？”老人臉上略帶著焦急的神色，握住書豪的雙手繼續盤問道，

也許駕車一天下來有些累了，書豪就著腿側的長板凳坐了下來，神秘地笑了笑，

“外婆，小雅她很忙，明天還要上班，所以就沒和我一起過來，我這次來，是專門接您去上海玩的。”他如實地說道，

聽說要接自己去大上海玩，老人似乎沒有書豪預想中的那么開心，她猶豫了片刻后，也坐了下來，

“孩子，你剛在外面看到墻上那拆字了吧？”她神色黯然地問，

“看到了，政府要把這兒拆掉嗎？”書豪好奇地反問道，

外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是的，要拆的不只我一家，我們這一片的很多房子都要拆掉，這里要修建一條高速公路，現在國家經濟發展真快啊，這高速路都修到我們這窮地方來了。”說完，她又嘆了一口氣，

“那房子拆了以后，你們住哪里政府都安排好了嗎？”書豪關心地問，

“目前還沒收到通知，但我相信他們會合理安排的，我現在就是舍不得這房子被拆啊，自我嫁給小蜜蜂她外公那天起，就一直住在這里，從來沒去過其它的地方，快六十年了，還有院子里養的這些花花草草，不知道到時候搬到新地方后還能不能種養。”外婆聲音突然變得低沉，頭和眼簾都垂了下去。

書豪握著外婆青筋布滿、皺紋層層的雙手，很想說些什么安慰她，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不過，國家搞經濟建設，我們這些老百姓應當積極地支持配合，國家富強興旺了，老百姓才能過上更好的日子。”外婆突然抬起頭，深凹在眼窩里的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書豪說道。

“您說得對，外婆。”書豪笑臉著附和道，

“去上海我是可以去的，我就是擔心政府的人會在我不在的這幾天上men來找我，這房子拆遷協議還沒簽呢，聽剛剛那些鄉親們說，可能這個月就要一起簽掉，但具體哪天來簽也還沒有收到任何通知。”外婆這句話解釋了她最初時猶豫的神情。

“嗯，外婆，這您不用擔心，我們走之前，您和鄰居打聲招呼，政府的人要是來了，您叫鄰居打電hua告訴您，到時候我再把您送回來也不遲啊！”書豪握著外婆的手微笑說道，

外婆想了想，認為他這主意不錯，欣然同意。

“嗯，我現在就去跟隔壁老王打聲招呼，等會回來，我就做飯給你吃，我知道你們城里人吃飯都比較早，你現在肯定很餓了吧？”外婆笑盈盈地問道，

“我還不餓，外婆，我陪你一起去鄰居家吧？”書豪站起來說道，‘

“不用了，孩子，你就坐這兒歇著，我一會兒就回來了。”說完，外婆加快步伐地朝院子外面走去。

三分鐘的后，外婆從外面走了進來，“好了，我和鄰居說了，電hua號碼也給他了，我現在去做飯啊，孩子，你等著！”她一邊彎腰拿起放在地上的菜盆一邊精神抖擻地朝廚房走去。

…

5號早上七點，雖然天還沒大亮，但村里的周圍已能看到村民勤勞的身影，隱約還能聽到雞鳴狗吠聲，外婆穿著名義上是文鳳特意給她買的外套，里面穿著小雅買的黑色高領羊毛衫，動作嫻熟地鎖上院墻的大木門，興高采烈地上車。書豪把一些她準備好的臘肉和咸魚干放入后備箱，祖孫倆開著車一起朝鎮上吳軍家駛去。

來到吳軍家門口，他早已為出發做好了準備，一身整潔的中山裝，一雙擦得油亮的皮鞋和一頭梳得整齊利落的頭發，看來他對這次上海之行是很在意和重視的。他兩手一邊提著一只蛇皮袋，其中一只蛇皮袋底部挖了兩個洞，看上去有東西在里面攢動。他笑迎著書豪，等他把車在門口的平曠上停穩。

“叔叔，你這個袋子里裝得是什么呀？”書豪下車后，指著那只不停攢動的蛇皮袋，無比好奇地問，

吳軍憨憨地笑了笑，“也不是啥特別的東西，就兩只老母雞，可能是這袋子透氣性不太好，它們老在里面跳動不安。”

“行，那這雞就放前面，叔叔你趕緊上車，這個袋子我把它放后備箱里。”因為趕時間，書豪沒來得多問，迅速接過吳軍手上的另一只袋子，把它放在后備箱里，而后回到駕座上，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一路上，吳軍像遇到老熟人般向書豪問長問短，說東道西，空間狹小的汽車里沒有一絲緊張或是尷尬的氛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