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飛沙走石
- 年獸日記
- 朋也
- 3062字
- 2014-05-17 12:28:15
氣溫回暖,以公羊和黃米獻祭的搖國祭司鄭重向山神禱告,祈求他保佑夏季能風調雨順,虔誠的禮節令疲憊的年獸無法懶散,也正襟危坐在旁邊。
酸棗樹做的木筏受到海水的嚴重腐蝕,原本緊密的質量酥松得不堪碰撞,沿途的礁石給它留下了許多凹痕,別說主人了,就是三騅每次經過震蕩都頭暈眼花。
晦暗的天氣讓女娃數十天沒有看清星象了,劃破蒼穹的閃電照亮了水下的魚群,她在征戰夔的時候經常捕食,已經習慣這種單調的菜譜了,年獸幾乎被折磨瘋了,不知道再看不到陸地自己會不會失去理智。
和反舌國不同,這里需要防范的災難不是干旱,而是瘟疫,它不僅能摧毀人的生命,百姓賴以生存的農作物也不能幸免,女娃說:“岐伯是我的隨行醫師,他從蜀地不遠萬里研究各地的藥品,你所知道大多是流傳于此。”
感受到一陣和善的靈氣,年獸說:“現在他就住在這里吧,你的去世讓岐伯無顏復命,結果反舌國也沒落了。”
荊山山系的岐山有神仙涉守護,而這座山被海水包圍,黃金和玉石都無從聚集,但是野獸數量眾多,啃食桃樹和李樹的麋鹿后面跟著好幾頭蠢蠢欲動的老虎,它們的個子比中原的瘦小,如果不是有條紋,和豹子就沒什么兩樣了。
當地的百姓很少種地,因為普遍是沙石表面的土壤經常受到海水污染,黃米的收成既少且差,劫掠王亥的服牛帶來的災難刻骨銘心,盡管是這么艱苦的環境,他們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岐伯用神識告訴女娃,山下的潮汐易被影響,他好幾次降臨都發生洪水,所以這次不會出現了。
紅衣女孩說:“黃帝的長女孟子住在碧陽水畔,那里是是搖國的另一個聚居地,面積比這里大一些。”
石鍋更換很容易,重新編一副木筏可難多了,山上資源匱乏,居民沒有明說不可以砍伐樹木,但是臉色極其不好,年獸也知道確實有些蠻橫,隨便斬下幾根就離開了。
諸鉤山的懸崖大風獵獵,看到不斷有巖石擦身而過,小孩感到心驚肉跳,女娃在上面觀察情況,這里沒有藤蔓,如果發生意外,她只能靠靈力托住年獸的身體。
三騅留在岐山了,雖然生活條件很差,不過少了瘟疫和戰火威脅,平安一輩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何況木筏承載不下它,盡管這匹青馬和主人的感情已經很深了,年獸不想它同自己受苦,與帝俊相見禍福未知,盡量還是少有連累吧。
徒步行走了十余天,兩人陸續找到了幾條蒙在藍藻的洼地里的寐魚,它們和植物的顏色一樣碧綠,一動不動地伏在坑底,任由外面狂風肆虐,在水草的保護下睡覺,連即將成為盤中餐都渾然不覺。
把木筏放在沙地上滑行,看起來笨重的小船其實走的很輕松,女娃的建議省了年獸許多力氣,它將自己的空間洞縮至最小,避免引起更大的旋風,而幽靈飄浮在一丈開外,她的空間洞塞滿了同伴的玉石,還好沒有實體,不然上空的風力足以摧毀任何生物。
適應了風雨交加的日子,年獸的臉被沙子拍得麻木了,它小心駕駛著木筏,要是讓暗礁撞翻可就糟糕了。
又經過一段漂泊,他們在中父山登陸,這里的海岸平坦,不必像在諸鉤山那么艱難,時值退潮,沙灘上的招潮蟹揮舞著不成比例的巨螯,另一只細小的不停向嘴里塞沙子,不讓稀少的水泡丟失。
即使十多只螃蟹在石鍋里煮,年獸還是覺得太少了,因為外殼下的肉連整個的十分之一都沒有,它索性囫圇吞下,這時一群藍色的和尚蟹趁著天氣晴朗,穿梭在灘地上。
剛想增加食物,女娃勸道:“這些動物的肉更少,而且腿腳靈活,不似其他的只會橫行霸道,追上它們可不簡單。”年獸的肚子咕咕叫,不管女孩怎么說,也要捕捉,只見和尚蟹刺溜一下,全部藏進地下洞穴,它惱羞成怒,按塌地面,竟然還是沒有蹤影。
女娃說:“這種螃蟹的習性和螞蟻差不多,不會像白蟻那樣主動筑巢,但是在松軟的沙土中,能挖出好幾層隧道,所以我不讓你抓嘛。”
太陽被烏云遮住,年獸來不及和女娃耍嘴皮子,趕緊找到山洞躲避,它從長臂國的手中得到蠶絲,可惜沒有染料,白色的衣服易臟,它一直穿著吉量的馬皮,幾經風霜,不堪縫補。
按照羲和制定的日歷,現在是夏至,由于降雨,氣溫并不令人感到炎熱,距離軒轅國數萬里之遙,普通的送信辦不到了,唯有靠陸吾的神識交流,別看它的戰斗力不怎么樣,靈力輻射的范圍卻無人能及。
夔本是帝俊豢養的寵物,要不是得到他的默許,女娃怎么可能殺的了呢,只是如今對夏王朝有些失望,就算被奸人篡權,他也沒有反應,年獸一路上遭受的風沙絲毫不曾減弱,似乎有意拖延會晤。
胡射山在漫長的等待中顯出輪廓,作為最后一片荒原,它很給面子的風平浪靜,和別的地方不同,他們是往東方走的,據說西面是異族的領地,擅長種植曼陀羅,使人至幻,女娃希望永遠不會再見到他們。
在御風術的幫助下,年獸穿過莽原,這里的面積比中父山小,更別說諸鉤山了,然而石頭沒有被完全風化,不以空中行走的方式,還要花費很長時間。
南方的海面愈加寬闊,木筏在翻滾的浪濤中如樹葉般的渺茫,克服眩暈的感覺,年獸跟隨水里的鮪(wei)魚游往綠洲。
體格碩大的金槍魚呈紡錘形,女娃說:“它們的速度很快,我們追不上,跟著鱣(zhan)魚走吧。”
這兩種魚都是捕食鱘魚的巨獸,木筏承載不了一條,鰉魚因為長滿了黃色的骨板,落在藍色更深的同伴后面,它們厚實的皮革使年獸想到一個好主意。
孟子山的人用梓樹刻成印刷的木板,然后以桐油刷出文字來制作課本,教育子女知道禮義廉恥,免得重蹈覆轍,女娃向他們討了一些涂料,將材料變成黃色,和年獸身上的衣服很配,卻被拒絕了:“海水能腐蝕蠶絲,我有更棒的辦法。”
鰉魚洄游至碧陽,這條河是它們產卵的地方,每年立秋這群龐然大物就會來到淡水,此時正是絕佳的機會,年獸把一頭小山一樣的家伙拖上岸,剝開魚皮,清洗血水,一件前白后青的皮衣就成了。
天空刮起了颶風,桃樹林里的麋鹿相互呼叫,一同藏進山谷里,女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攔住,驚訝道:“世上居然還有比我更強的,究竟是什么人?”一陣咯咯笑聲傳來:“幾百年不見了,你停留在原來的水平,當然沒有我厲害了。”
一位身著白裙的少女出現了,她就是孟子,每年這里的人都會進獻公羊,因此山神的頭上戴的羊角一直是最大的。
黃帝去世以后,顓頊派孟子前往共工部落,鎮守那里的臣民,可是她要看管的人過于分散,長途跋涉令孟子迷路了,所以讓術器有機會崛起,后來帝嚳讓神仙圍和龍族計蒙在漳水的兩頭配合,才算解決了后顧之憂。
孟子說:“這里可是一片桃花源,世間的煩惱一概不能影響,你們不如留在山上吧,我也有個伴。”
女娃疑惑:“你當初不會是故意躲到這兒的吧,迷路怎么能差這么遠?”
少女的身量僅僅比女娃高出一點兒,故意低頭湊近她:“誰知道呢,男人的事情何必讓我們插手,再往南就是精精的地盤,那里便是東海的盡頭了,我多次想跨越過去尋找蓬萊島,無奈有吃人怪物,我勸你們也不要去。”
心中躊躇的年獸更加猶豫:“能把你截住的對手我們怎么戰勝得了,帝俊是故意為難我吧?”
不服氣的女娃不顧魂魄的安危,暴漲靈氣,立刻把孟子壓制住了:“我們歷盡千辛,你這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哪能比得了,北號山不是年的故鄉嗎,有什么可擔心的,你想原路返回我不阻止你,我是一定要去的。”’
回憶起海面上的孤苦,年獸咬牙道:“帝俊也太不負責任了,這么多問題都不解決,我見了他必須要討個說法。”
一顆李子砸到它的臉上:“人界的事情已經夠讓他焦頭爛額了,太康的弟弟仲康也死了,仲康的兒子相逃亡至斟灌氏的領地,他們同姓姒,竭力抗拒寒浞的兒子澆,先前收留太康的斟鄩氏加入戰斗,可是境況依然不樂觀。”
當地人飼養的菌圃使得麋鹿的肉質細嫩,幾人邊吃邊聊,女娃說:“我們好幾個月沒有看見植物了,你治理沙石的手段不錯呀。”
微笑的孟子拍了拍裙擺:“多虧了碧陽沖淡了海水,我的御水術練的還不錯吧。”她派人用梓樹修建了一艘木船,貧瘠的土地上桐樹卻盛開著白里透紅的大花,似乎預示接下來的路會順暢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