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里其實沒什么可以娛樂的東西。除了這臺電視,便是歐陽小雪屋里那臺,她的某任情人送來的dell筆記型電腦。
電腦,一般都被歐陽小雪抱在懷里。而白纓,在家無聊的時候則只能窩在客廳里看電視。不過……也習慣了就是。
“這個點有啥節目呢?”
繼續自言自語,白纓剛準備伸手去取茶幾下面的遙控器。驀然,樓底下一陣人群爭吵的聲音引來了她的注意。
到底是便宜沒好貨。這套房租金很劃算,隔音效果卻特別差!樓底下一有啥動靜,一幢樓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小區蓋得比較偏僻。在這里租房子的人一般來說都是些沒啥素質的小百姓。小吵大吵幾乎每天晚上都沒有斷過。不過,白纓她們也沒權利說人家,歐陽小雪在的時候,晚上還不是屋里“音樂齊鳴”?
吵著吵著也就習慣了。但是,今天這樓下爭吵聲似乎比往日都激烈嘞?因為啥?
是一樓的王大爺賭博又輸錢了?還是二樓的張先生又背著他老婆找女人了?
白纓皺著眉,如此猜測著。
也許真的是太閑了,又或者是白纓多管閑事的性子犯了。她放棄了看電視的念頭,穿上自己的運動鞋,拿起鑰匙,八婆地跑下樓,想要看看樓底下到底發生了什么糾紛。
剛跑下樓,便看見一群人圍成了一個圈,那圈里面有一條大大的陰影。按形狀來判斷,那里應該躺著一個人。
“居民區不能亂闖你他媽不知道嗎!大晚上的鬼哭狼嚎什么!影響不影響別人睡覺了!”
又是一道咒罵聲傳來,白纓頓住了腳步。
這是一個滿臉胡茬的壯漢。他的語氣很沖,完全忘記了他們小區就算沒有他所說的“鬼哭狼嚎”,晚上也不會清凈。
“李哥,你看他連衣服都沒穿。肯定是外面的乞丐。對付這種人,不要跟他講道理!就要拿腳踹的,要不然他才舍不得走嘞!”說著,那人一腳,直接踢上中間的那抹黑影,只聽一道悶哼聲傳來。這一腳的力道似乎很大。
“他媽的就是想到我們這來討吃的!你小子今天算是走錯地方了!要是不想再挨揍,就趁早給我滾!”
這個被稱作“李哥”的人,也是狠狠地踩在地上之人的身上。威脅性的嗓音里混著臟話,只是被踩之人,似乎沒有任何想要離開的跡象。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要不是那粗喘的氣息,是人都會以為他已經死了嘞。
“你瞧這小子竟然還是金頭發!你們說,這要飯的會不會是從洋人那里一直討到咱們這來的?哈哈哈哈哈……”
狂笑的聲音傳來。話落,周圍的應和聲此起彼伏。一時間,小區的樓下熱鬧得跟菜市場一樣。唯有站在他們三尺之外的白纓,全身僵硬地呆立不動。
金發?
一種不祥的預感席上心頭。
頭皮發麻的白纓猛地奔上前,像發了瘋似地撥開圍了一層一層的人群。待她望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之人的臉龐,以及他布滿血漬的身體時。
一股窒息感瞬間鎖住了她的喉嚨。
喧鬧聲不斷,白纓步伐不穩地沖上前,只覺得這一瞬的時間像定格了般的安靜。
地上躺著的男人,身形修長。他緊緊地蜷縮作一團,那上下起伏的胸肌告訴人們他的戒備和警惕。從臉到腳,全身上下布滿了混著泥土的傷口,迷人的金色長發散得遍地都是,卻也臟得不成樣子。
幾乎是面目全非,但白纓就是認出他是誰了!這副邋遢樣觸動了她胸口最脆弱的那根心弦。“怦”地一聲,那根弦斷了,白纓的眼淚也應聲掉落。“阿杰?”
白纓的手指顫抖起來,跟著她的身體一起戰栗。不敢相信原本應該呆在樹林里的那個野人,現在就真實躺在她的面前嗚咽個不停。
當壯漢的腳又要往他身上踹的時候,白纓猛地撲到了阿杰的身邊。突然發出的一聲尖叫,嚇得壯漢猛地把腳往后一縮。
然而,被驚嚇住的并不止他一個人,周圍的一圈人都發愣得瞪大了雙眼:感情,這乞丐過來是尋親戚的喔?
也許是身旁的動靜驚醒了阿杰,只見他的指節動了動。在白纓不泄氣的推搡中,阿杰緩慢地掀開了眼皮……
泥土和血漬幾乎讓人分不清他的五官,只不過,當他的雙眼睜開的時候,那對寶藍色的眸子依舊是清澈得閃閃發光。看清了來人是誰,阿杰褶皺的眉頭瞬間展平。“白……白纓。”咧開嘴,那口白得發亮的牙齒,生生地刺痛了白纓的心臟。
原本奄奄一息的家伙,像是忽然被誰灌注了神力似地,猛地蹲起。大大的金色頭顱親昵地蹭著女子的臉頰,那笑靨,單純得宛若孩童。“在這,等白纓好久,沒回來。”然后,像想起什么似地,又抬起頭,笑痕加深。
“白纓哭了,開心的。我流血了。”
說著,像是炫耀一般,阿杰不顧眾人訝異的目光。倏然站起身,像個傻子一樣愉快地轉了一圈又一圈,只為向白纓“展示”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白纓,開心,笑。”
這野人的聰明勁一定是一陣一陣的!
白纓吸了吸鼻子,臉頰紅紅的,有一部分的因素是因為感動,還有一部分的因素則是因為,替他這般大刺刺的行徑而感到羞愧。不是沒有想過下一次可能再次與他相遇的情形,但千想萬想,也沒料到是這一種!
很想馬上詢問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也想質問這群人,憑什么把她的阿杰打成這副德性?但是……抬起頭,望了望阿杰臟兮兮卻仍舊赤果的身體,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選擇抓住他的胳膊往人群外面沖。
“滾開!”
氣運丹田,白纓這一聲吼又嚇傻了一群人。
至少是在一起居住了幾年,白纓和這些居民多多少少還是碰過面的。在居民的眼中,白纓一直是一個溫溫吞吞,不怎么愛說話的女人。但如今她這副“河東獅吼”的潑婦叫囂形象實屬讓他們大跌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