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過了很久很久，直到皇帝感覺到懷中的人開始掙扎才緩緩放開了自己一直桎梏著她的手臂。

“做戲做累了？”皇上的聲音帶著絲嘲諷。

“嗯？”

“剛才你那一倒，是故意的吧。韻貴妃跪了那么久都沒事，你才跪多久，身體弱得便這樣都支持不住了嗎？”

皇后一笑，趁著皇上的手臂有所放松之時，立馬掙脫出他的懷抱。

“那也得感謝皇上配合臣妾做這場戲。”

懷中的身體就這樣掙扎而出，皇帝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臂彎，一股寂寞涌上心頭。

“朕隨了你的愿，饒恕了那婢子。你拿什么回報朕？”

“皇上封臣妾為皇后莫不是真像宮里傳得那樣只給一個虛名吧。既然臣妾是皇后，連自己做一點點小小的決定皇上還得向臣妾討好處。這皇后當的也太委屈了。何況臣妾一切皆為皇上所賜，臣妾可沒有什么東西能回報的。”

“說得也是，你的一切都是朕的。唯獨你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說道后來，皇上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皇上若無事，臣妾便告辭了。”皇后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準備起身離開。

皇上卻突然扯住皇后的手臂，皇后一個腳步不穩，又跌下來栽進皇上的臂彎里。她試圖掙扎了兩下，皇上將她摟得更緊了。皇后見掙扎無用，索性放松了身體。淡笑著看他。

“皇上還有事啊，那臣妾便不走了，在這里悉聽皇上吩咐。”

“蘭芷，不要對朕擺出這幅表情。你的笑只會讓朕心惡！”他不喚她皇后，喚她蘭芷。他曾喚了她那么久的蘭芷。

“原來皇上不喜歡看臣妾笑啊，那臣妾哭好了。否則又惹得皇上不高興。”蘭芷斂住笑，嘴巴微撅，一副可憐的模樣。

皇上單手擒住她的下頜，話語里有輕微的怒氣。“朕說了不要對朕擺出這副表情，朕要看到真實的你。蘭芷。”

下頜有微微的吃痛，她卻依舊嘴角噙笑，不過這次的笑容里分明地寫著嘲諷二字。“在皇上面前的這個蘭芷便是真實的蘭芷，蘭芷和皇上不一樣，蘭芷不說謊的。”

“很好！”皇上放開了他的鉗制。“以后不要對我再擺出那么虛偽的笑臉。你恨也好，不屑也好。看著我的時候我要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沒有說朕，他說我。他放下了他的君王架子這樣對她說話。他說他要看到她在想什么。蘭芷在心里叫苦，聰明如他，怎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從前只有她看不透他的份，何嘗能輪到她也讓他猜一猜自己的心思。

“蘭芷很累了，皇上放蘭芷回去睡覺行嗎？”

皇上一點一點放松了他的臂彎。蘭芷慢慢的站了起來。“臣妾告退。”

皇上看著她的背影，纖瘦而柔弱，好像輕輕一捏就能碎了似的。可是他卻清楚，如此瘦弱的身軀里承載著的是一般人承受不了的頑強。

“皇后。”

蘭芷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皇上還有何吩咐？”

“你方才說你是皇后，自己有權利決定后宮事務。那末作為皇后，你是否也該做到皇后應有的本分。”

“愿聞其詳。”

“今晚朕讓你侍寢，你沒意見吧？”

蘭芷一愣：“皇上忘記昔日承諾了？”

昔日承諾，皇上苦笑。不過是為了留你在身邊的愚蠢籌碼罷了。

“朕沒忘，只是你今日既然向朕伸手要權，那么以物易物，才是公平交易。”

“若是臣妾不肯呢？”蘭芷淡笑著反問。

又是這種笑。她生得美，笑得也美。可越笑，他心里越疼。

“不肯便罷了吧。”他說完這句話就背過身子：“朕也乏了，你跪安吧。”

“是。”蘭芷淺淺一拜，便起身要走。

“你可知道……”皇上突然在她身后緩緩開口，身子卻未轉過來。蘭芷收住了腳步。

“你跪在地上倒向一邊的時候，朕一下子便知道你是假裝的了。可明明知道你是假裝的，朕還是擔心的不得了，想著一定要是假裝的，千萬別真有什么事。那一刻朕還真是怕了。直到摟你入懷，手搭上你的脈才曉得你沒事，朕才松了口氣。”

露出一個自嘲的笑。“蘭芷，你這一輩子都打算這樣面對朕嗎？”

蘭芷看著皇上的背影，他負手在立，身上一襲明黃稱得他的背影愈加挺拔俊秀。她心思微動，緩緩開口：“蘭芷不想，可蘭芷心性軟弱，怕再也禁不得傷心。”

明黃的背影微微一顫：“說到底，你終究不信朕。”

“蘭芷不敢。”

蘭芷不敢。好一句蘭芷不敢。蘭芷，你是不敢再信朕了是不是？

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調寶瑟，撥金猊，那時你與朕和歌朕還記得。”

蘭芷漠然道：“如今風雨西樓，更聽不得清歌了。”

皇上苦笑：“你總是最有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