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后我們終是走出了山林，可仍是在荒野，綠茫茫的一片，辨不清方向。但好歹有秦璧相伴，倒也不覺得那么苦悶。

秦璧起了一堆火，熟練地烤著肉。我拿著一截樹枝無聊地搗著火堆，“秦璧，你知不知道怎么走出去啊。”

秦璧頗為不耐煩地白我一眼，“大女俠，你這個問題這幾天已經問了不下一百次了，我再說一遍，我不知道，我從來沒到過這兒。”

我拍拍腦袋，真夠笨的，忙拿出行李中的地圖，遞給他，“那你認識這個吧，我看不懂。”

他并沒有接過去，臉上滿是調侃，“大女俠，我都不知道這是哪兒，怎么看地圖。”

我訕訕地干笑了兩聲，真夠丟臉的，在荒野這么幾天，人就愚笨了一大截，“呵呵，今晚月色真好啊！”說完我才意識到說了什么，頓時愣住，又月圓了！

“喂，你干什么，一個月亮也能讓你看呆啦！”秦璧拿著樹枝上的烤肉在我面前晃了晃。

“沒什么。”回過神來，我慌亂地低了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入夜時分，我沒有再睡到樹枝上，而是在地上選了一個地方，拿出行囊的一些衣服鋪了上去，躺在了上面。秦璧雖然驚奇，但也沒有過問，徑自飛上一棵樹枝歇息。

我并沒有睡去，那皎白的月光灑在身上，落在眼底，明明那么美，卻讓我心中苦意翻騰。

月圓，別人眼中無比美好的事，對于我來說卻是一個噩夢。以前卓然在身邊，即使害怕也愿意睡去，只因為醒來便會看到他溫暖柔和的目光，懼意也會瞬間消散。從來都知道自己對卓然有多依賴，卓然下山那年的第一個月圓，醒來時他不在身邊，瞬間便感到無邊的軟弱與恐懼，無助地抱著被子瑟瑟發抖，那一年以后的月圓我再也沒有睡過，總是睜著眼睛熬到天亮。

許是今天趕了一天的路特別累，眼皮一直不停地打顫，最終仍是沒能忍住，不知不覺便睡著了。夢里的情景再一次在腦海浮現，荷塘，蓮花，竹屋……

天地再一次模糊，那突然出現的人和劍，血與尸體讓我腦仁不住扯痛，那無可消除的哀傷也排山倒海地向我襲來，我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胸腑里滿是哀傷，只想大哭一場，眼角也漸漸濕潤。

有人搖著我的肩，“你怎么了。”那樣的溫柔，我迷糊地睜開了眼，眼前隱約有一抺白影坐在我旁邊，心下頓時安定，我揉揉了額頭，慢慢起身，疲憊地把頭靠在他肩上，“卓然，我又做惡夢了，還好，你在我身邊。”

說完，便發覺不對勁，卓然不可能會在這里，那，他是誰？像被人當頭潑下一桶冷水，神智瞬時清明，所有的困倦煙消云散。我馬上抬起頭看著他，“秦璧？”雖然這是意料之中，但此刻我仍是恨不得找個洞躲起來。

“怎么，我不是沈卓然你就這么失望？”他的語氣里有了一絲陰狠，更多的是譏諷，似乎還帶了一絲怒意。

然而此刻我卻沒有心思去揣測他的心情，我已經被弄得一團糟了。我揉了揉仍自痛著的太陽穴，疲憊地道：“抱歉，秦璧，是我失禮。”

他沒有再看我一眼，轉過身，飛上樹枝。經過這么一鬧，我是再怎么也睡不著了，靠在旁邊的樹干上，看著夜色漸漸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