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太多，夜太黑，她就爬上外面的榕樹，再繞到西墻跳到里面一米高的大花盆里再翻下來。

只是，即使她再小心翼翼，終究手腳被碎玻璃扎傷。

哪怕被扎得鮮血直流，她也沒掉過一次眼淚。反而，振風、小山他們看得眼眶通紅，珍子幾次抹淚。

莫莫甚至還笑著安慰她：“只是看著可怕，但是一點不疼。真的?！?

尖尖的玻璃渣子都嵌進血肉里了，振風用鑷子去夾的時候，她鼻子緊皺，額頭冒汗，嘴里還吸氣。就這小樣，還說不疼，誰信？

振風在第N次夾碎玻璃之后終于忍無可忍，在月黑風高的晚上由小山在下面扶著梯子，珍子負責放哨，一口氣拔掉了墻頭的一片碎玻璃，只是自己的手也被扎傷。

她知道后，感覺那些碎玻璃比扎在她身上還要痛。紅著眼睛握著他的手，鄭重其事地說：“老大，以后我就跟著你了！”

當時，振風只是笑了笑，感覺她一個十四歲的丫頭片子，說話口氣怎么老氣橫秋的。

他并不知道，那對于莫莫而言，其實更像一句承諾。

莫莫回頭看了一眼莫家，對于她來說，這里只是一個吃飯睡覺的地方，就像旅館一樣，可畢竟住了那么些年，要說一點感情都沒有，那也是騙人的。

“丫頭！丫頭！”車子剛一開出車庫，振風高大的身影就奔了過來，急急地拍打著玻璃窗。

雖然只一眼，但她還是看清楚了。

他好像結實了，皮膚卻黑了，皺眉的時候，印堂上還印出個不十分明顯的“川”字，像是由那些孤苦的日子堆積而成?？瓷先s更成熟更有男人味，但也夾帶了幾分滄桑。

這幾年，他受了多少苦？無法想象他在鐵窗里是如何熬過來的？

莫莫只看了他一眼便把頭撇向一旁。

她怕，她怕再看下去她會跳下車撲進他懷里。

曾經那樣親密的兩個人如今卻咫尺天涯。

是他變了還是她變了？抑或是時間變了？

莫莫的手緊緊地揪著衣服，眼眶里的淚卻怎么也控制不住，叭嗒叭嗒地像錢串子似的。

王梓握著方向盤的手無聲使力，青筋突起。

她又哭了。

一遇到他，她就哭！

原來他是她的軟肋，他是她的例外。

為了他，她愿意拔掉自己身上所有的刺。

可是，可是，為什么自己的心會賭得那么難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像被擱在沙灘上的魚，眼看就要窒息而死。

“別哭了?！彼槌黾埥磉f給她。腳下猛踩油門。

莫莫從后視鏡里看著還在追著車跑的男人，眼淚流得更兇。

“叫你別哭了！還有完沒完！”王梓終于忍無可忍，吼了一嗓子。

被他突然一兇，莫莫反倒愣了，只眼淚汪汪地呆看著他，半天才反應過來：“難道我連哭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你為誰哭？”

“我為誰哭干你什么事？”

“那人落在后面早看不見了。你坐在我的車上，坐在我身邊，你哭給誰看呢！”王梓一拳捶在方向盤上，眼里怒氣漫天。

“不愛看就別看！誰求著你看似的?！?

喀嚓——車子擦出一道剎痕，急急地停了下來，差點撞上路邊的柱子。

“下車！”王梓吼道。